可能是因为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改变，来自相同状态的认同打消了内心的恐惧，
宇航不再害怕眼前这些肢体异常，双眼红光喷薄的“新人类”，
他搀着宁奕从走廊尽头的房间进入了钢板门，走下楼梯后来到了地下工事的负一层。
楼梯右侧原本堆满纸壳的空间现在码放了几乎到顶的袋子。
“那里面是什么？”
“黑土。”走下楼梯后宁奕低声说道：“我们一直在收集土壤，末世爆发第二天，校园里所有的树木花草都死了，
后来我发现土壤出现了变化，但花盆里的土壤性状依旧，
我怕之后会被饿死，就打算搜集土壤和种子，
别墅区里大多栽培绿植，那天我们搜集了很多，结果全都在逃命的途中丢了，这是后来大家搜集的。不知道往深了挖会不会好点。”
“不会。”宇航抿着嘴点点头：“凛冬城地下堡垒挖的足够深，土层都变了。”
将宁奕放到躺椅上之后他脱掉了身上的外骨骼，连同染血的上衣都扔到地上。
“去接触那条断肢，应该有点意外才行，毕竟你需要一个变化的理由。”
“好。”一瞬的愣神之后宇航抄起对讲机上了楼梯。
看着宇航身影消失在通道口，宁奕招手交过了王昊、马玉和鲁壮姜一等人：
“姜一和鲁壮带人去看监控，查一下来了多少人，大概有多少直升机，
马玉带人去准备东西，糖块，棉袜，纯棉内裤，这种吃穿用度挑好的，按照人头匹配装袋，
香烟、雪茄这种东西按直升机数量分份，具体数量看着办就行，一架一份。
王昊，现在东西都在这，你还有点时间，快拍！”
“好！”王昊掏出手机继续拍照，查看监控的人走了，
马玉泪眼婆娑的站在宁奕身边，吸着鼻子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摇椅的腿，
很显然，对于宁奕安排她并不反对，只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心里不好受。
“哥。”闫明跑过来抓着摇椅扶手小声问道：“刚才胖子给你吃肉你咋不吃啊？
不是说能快速恢复嘛，他说他之前断腿重生的时候就那样。
你说你要是吃点是不是就不会像刚才那么疼了。”
宁奕笑了，手背上那个伤口还没有痊愈，他把袖子撸起来一些，让伤口更容易被看到，
随后伸手抚摸闫明的头顶，悄悄的说道：
“明明，今天发射导弹来的不是坏人，
刚才那个军人也提醒过大哥，所以大哥早知道要有导弹来，只是没想到会有三枚，
熊皮大衣是一个叫做黛西的妹妹给哥哥亲手缝制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爱惜那件大衣，
我故意不脱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早有察觉，我就是要让那些人以为我已经死了。
刚才上去那个大哥哥是我的朋友，我要让他替我保护好晓雪嫂子她们，
可我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可以完全恢复，
好朋友也不行，
所以我才不去吃东西，我要让他看见我油尽灯枯的模样，让他可怜我，让他记着我的好，
这样，他才能给我们更多支持，才可以让更多逃到我们这里的人类和变种人活下去。”
“哦。”闫明眯着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宁奕让人去上面看看情况，顺道把钢板门关闭。
等负一层再次封闭以后，他把声音提高了两度，对在场的所有人发布了第一条要求：
“你们记住了，以后除非危及自身生命安全，或者得到我的准许，否则不允许你们在户外展露变种人的变异特征。
胖子要把骨节收起来。”伸手指了下靠着胖子的社会女孩，
宁奕艰难的倒了口气：“小哪吒，你回头把鼻子上的环取下来，头型整理好，化正常的装扮，你的手也要藏起来，平时不准暴露给外人，
以后黑天的情况下尽量不要暴露你们的眼睛，有必要的时候就用手电，
或者让王昊给你们用3d打印机做个模型，扣在眼睛上假装夜视仪用。
装扮不要太奇怪，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们这里有变种人。”
眯着眼睛伸手朝胖子要烟，香烟点燃，
宁奕吸了口，吐出烟气时心里突然对人心又有了些认识：
“呵呵，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不死不灭的时候就总有些人就有恃无恐，
你突然让他得手了，他们反而又怕你真的死了。”
清了清嗓子，他又叮嘱道：
“你们记住了，想活下去，不能太扎眼，要懂得蛰伏，枪打出头鸟，老祖宗早就知道……”
“嗯。”马玉把着宁奕肩膀微微点了点头。
露娜还在思考宁奕的话里的含义，深层次的没听明白，但她已经明白了表面意思：“就是不要暴露目标，对吗？国王。”
“对。”宁奕点头，余光里蒋华走了过来。
她现在披着一条白色的狐狸皮披肩，
如初次见面时挂着两个大圈耳环，
盘在后脑勺上发髻被一根样式古朴的黄金簪子穿着，
簪子吊坠在走路时前后摆动，折射着亮光，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响里，她又成了胖子眼中那不可替代的小妈。
“喝口水吗？润润嗓子。”鼻头哭的通红，
蒋华跑到跟前把瓶口凑近宁奕嘴唇，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却用手护着哄孩子似的说：“来，喝一点点，就一点点，乖。”
“嗯。”刚抿一小口，通道门就开了，蒋华识趣的跑到了马玉身后。
宇航吸着手指走下了楼梯，不用说宁奕也知道他在接触断肢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雪茄呢？”宇航问。
“让人拿去了。雪茄配红酒呗。”宁奕借吸烟的动作展示了手背伤口。
“你手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过几天就好了。”宁奕让胖子把变种人带去了楼里，原地只剩下马玉和王昊等人。
看了眼笑容僵硬的王昊，宇航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外骨骼上的凹陷，随即摇着头连连咋舌：“啧啧啧，不行了，坏了，不能用了，诶？你帮我扔了吧。”
“就这么给我了？能行吗？”宁奕问的平淡，宇航答的也坦然，：你不是早就对这玩意感兴趣吗？
套话的时候都不背着我，我给你一副你还不敢要了啊？这是最新的，留着吧。无能源结构好好研究一下，多做点。”
曹红娇拎着一盒雪茄和一箱红酒从远处跑了过来。
宁奕领着宇航去到了工事里的那个赌场，
两人对面而坐，从没接触过赌博的他拿着骰子在桌上一遍一遍的投掷，默不作声。
在雪茄和红酒的滋味里沉浸了一会，宇航摸着自己已经复位的肋骨开了口：“在想什么？随便问，知无不言。”
宁奕喝了口红酒，眼神迷离中带着些许茫然，
跟宇航对面而坐，却又好像看的不是对方：“你说，这民科射线对全世界的影响都一样吗？”
宇航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手中酒瓶放到了桌上，
他盯着对面的宁奕看了几秒才说道：
“不一样，最严重的是江城，因为那个民间科学家，就在江城！
一切似乎早有征兆，只不过是他找到了那把钥匙。
江城地形特殊中央河谷盆地，周围丘陵山脉，
那个人启动装置的位置在海拔260米，这很有讲究，
要知道，全世界人口最为密集的海拔区间在0—200米，
如果这种射线能够畅行无阻，并且贴地而行，理论上他可以消灭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类和生物，
只是……那似乎并不只是一种射线，
就跟当初的你一样，只要位置特殊，有遮挡就能避免消失，
可到现在都无法解释的是，
几乎全世界所有地方都同时出现了丧尸化的人类，
高原、盆地、平原、丘陵、山谷，无一幸免。
所以，世界上仍然有很多人类幸存者，变异生物也非常多，
开春之后的形势可能非常严峻，用士兵的话说，叫‘凛冬消退，决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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