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坐在医院的长走廊上，一拳拳地往脑袋上钻，哭得眼泪鼻涕不停地淌。
“钱到了没有？卡给我！”佳人从病房里跑出来，摇着手，凶狠地找他要卡。
“拿去。”秦时明从口袋里拿出卡，抹了把脸，小声说：“刚收到短信，到了三十万，算是我和可可没关系了……你去把钱交了，我进去看着小宝。”
佳人一把夺过了卡，往电梯处走。
她还没出月子，也没好好坐月子，加上一直在担心孩子，哭个不停，所以样子憔悴得厉害。从电梯有些模糊的门上看到自己模样时，她吓了一跳，呼吸紧了紧，慢慢抓紧了手里的卡蠹。
这是她吗？不过才三十而已，怎么像个四五十岁的大妈了？
不，这不是她髹！
她捂了捂脸，退了两步。
“小宝妈，你又出来了。”两名护士从她身边经过，看了她一眼，关心地说道：“你还是多休息吧，跑腿的事让小宝爸去做。”
“我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手里的卡：“你们可以帮我儿子继续上针了，我们筹到钱了，三十万。”
“哦，快去交钱吧。”护士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佳人想问问小宝的病情，于是跟了过去，还没开口，就听到两个护士开始议论了。
“小宝那孩子的病很难治，可能好了之后都会落下终身残疾。”
“听说九楼的吴大姐说，这个小宝妈是个第三者，逼死了人家的结发，让人家结发净
身出户，还天天来医院吵元配，咒人家早死，心可毒了。你看，这不是活活遭了报应？做人还是别太狠了，老天都看着呢。”
“真的呀？哎，可怜这小宝了……脑瘫，心脏还有问题，这病太难治了，后期的治疗费也多。”
佳人猛地停下脚步，身形晃了晃，靠到了墙上。
小宝治不好？
会终身残疾？
她的儿子会终身残疾？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别说了，她在后面。”两个护士发现了她，赶紧掩住嘴，大步走开了。
佳人喘了会儿气，慢慢吞吞地往楼下走。交费处排着长龙，每一个交费窗口那里都挤满了人。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但佳人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卡，脑子里回响着护士的话。
若小宝不好，一辈子脑瘫，不能行走……秦时明也一无所有了，秦可可不想再认他，也不可能承认她，她会被秦可可嘲笑一辈子！
太可怕了！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睛越瞪越大，面目狰狞地盯着前面的人。
“不，我不要这样。”她把卡往口袋里一塞，拔腿就往大楼外跑，自言自语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还年轻，我不要吊死在这棵树上，我有三十万，还能重样的来过！小宝的病是秦可可造的孽，就应该她偿还。”
她越走越快，出了医院的门，直奔附近的银行柜员机，取了几百块钱，打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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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妈妈不肯来医院，沐爸爸和秦可可两个人来了。
以后怎么样，沐爸爸也断定不了，但是新生命就是新生命，过了自己良心这一关就行了。
秦可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是特护病房，里面有好几个恒温箱，都是高危新生儿。
秦时明穿着无菌服，佝偻着腰，趴在恒温箱上，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从透明的罩子看进去，小家伙身上扌臿着好些管子，瘦瘦小小的一团，哪有秦时明说的长得那么好……
“你们看谁？”护士走出来，小声问他们。
“那个。”秦可可连孩子的名字也不知道，就朝里面指了指。
护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推门进去，柔声叫了一声：“小宝爸，有人来看小宝。”
秦时明扭头看过来，秦可可立刻就别开了脸。
“可可……”秦时明眼睛一亮，一边抹眼泪，一边出来了。
秦可可往旁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他说：“伯父想看看你儿子。”
“老秦，不要太着急了，会治好的。”沐爸爸站在窗口看了看，低声安慰他。
“谢谢亲家，谢谢……”秦时明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曾经巧舌如簧，现在成了一个笨嘴笨舌的暮年老人。
秦可可悄悄看了他一眼，又可怜他，又厌恶他，心里的感受莫名的复杂。
这个毕竟是她爸爸，她小时候生病，秦时明也这样红着眼眶守在她身边。
“儿子那么好，怎么不让你笑啊？”她转过身，恶声恶气地嘲讽他。
秦时明冲着她苦笑，哑声说：“可可，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
“不烦最好。”秦可可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老秦，你不是说交钱的吗？怎么还没交？”护士长走过来，大声问他。
“佳人去交了呀。”秦时明楞了一下。
“没有呀，你问问她，是不是没交上。”护士长叮嘱了几句，去继续忙了。
“我收到了短信，取了几百块。”秦可可拿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冷着脸说道。
沐爸爸其实早已经把这张卡登记到她的名下了，她可以随时知道卡上的资金情况。
秦时明连忙拿出手机，给佳人打了过去，没人接听。再打，手机关掉了。
“她去哪里了。”秦时明拧拧眉，冲沐爸爸招招手，“亲家，我们去病房坐吧，佳人也没出院，就在前面病房。”
沐爸爸点点头，拉过秦可可，跟在她的身后。
这是六人大病房，秦时明的钱都用在了小宝身上，只能让佳人挤在大病房里，他晚上就租张陪护的小床，陪在一边。
这日子，和他和与可可妈结婚时一样，当时也是这样一穷二白的，一个生病了，另一个就日夜在医院里守着。
秦可可看了看堆得乱七八糟的床头柜，拧了拧眉，过去给他们收拾整齐了。
“亲家，你坐，我先给她打个电
话。”秦时明寒暄了两句，继续给佳人打电
话，越打，他心越慌，开始冒汗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关机呢？说下去交钱，这都去了一个多小时了，是不是有人听到我们有钱，被人给抢了？我下去看看。”他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那张卡你给她了？”秦可可跟到门口，没好气地问他。
“对啊，要她去直接刷卡。”秦时明点头。
秦可可吸气，和沐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
“别是跑了吧？”她小声问。
秦时明摇头，沙哑地说：“不会，这是我们儿子。”
“呵，我也是你女儿，你不管的时候也不管了。”秦可可冷笑。
秦时明这时候不和她争辩，拔月退就往外跑。
秦可可走到病床边，拿起一件小小的衣裳看。看到那小东西满身管子的样子，确实很可怜。这么个小东西，怎么偏偏是佳人生的呢？
“她没有交钱啊，人也不见了。”秦时明匆匆上来了，开始在病床上翻找，“她的身份证还在这里，人会跑到哪里去？不行，我要报警，一定是出事了。对，会不会晕倒在什么地方了！”
他一拍额头，又往外面跑去了。
“伯父，你先回去吧。”秦可可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跟着找找吧。”沐爸爸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
秦可可这时候生起了一种爽快的意思，她还巴不得是佳人跑掉了，这样秦时明才会后悔，那时候他一定很后悔！
她很积极地去找人，在交费大厅里绕了好几圈，然后跟着沐爸爸叫来的人，一起去看监控。
监控里看得很清楚，明明快排队到佳人了，她突然转身往外跑了。
“她去哪里了？”秦时明眼睛一瞪，焦急地问道。
“她拿着钱跑了。”秦可可转头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秦时明身形晃了晃，捂着脑门说：“不，不可能，小宝还在这里。”
“先别急……”沐爸爸才说一半，秦可可的手机又响了，是银行的短信，卡上的钱全部被转去了另一个名下。
“这是谁？”看着这陌生的名字，秦时明楞住了，小声说道：“张晓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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