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破冰（完）孙斩香之死（八）
李怀玖的对面站着一身戒备的骆思恭。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怀玖手中的匕首，双拳紧握，脚呈跨步，身体摆着随时准备出击的姿态，心底却正在暗暗计较着，李怀玖现在死，造成的损失该如何补救。
他身后和两侧三围立位站定着四个呈格斗起势持刀的锦衣卫大汉将军，最靠近他身侧的是李化龙和方明，稍后防守位，是曹髦和杨立明。他们俱浑身肃杀戒备，随时等待着一声令下。
骆思恭这紧张的样子取悦了李怀玖，他笑了起来，“怀远，孙氏呢？是不是死了？这里是李彩凤，那么，昨晚吃下那些毒粥的人就是孙斩香吧！她到现在还不出现，是不是已经死了？哈哈哈，老虔婆，杀我李家十二口人性命，自诩医术高明，如今也让教她尝尝，她认不得的毒药，是何等滋味，好长个全乎见识！死了好！死了好！痛快！哎呀呀，可惜我杀不了页三，那东西自知作孽太多，所以处处小心谨慎，我不能亲手杀了他，真是太遗憾了！”
“李怀玖，你究竟是谁？”被劫持的李太后虚眯着眼，看着目眦欲裂的李怀玖，睫毛煽动，想了这半天，才突然艰难的吐出这么一句问。
李太后的声音虚弱无力，除了李怀玖，屋里能听清的只有离得近一些的三人，他们都不明白这话是何意，骆思恭蹙了蹙眉。
“太后！太后醒了！太后知道事儿了！太好了！”龙珠高兴的跪爬两步欲向前，李怀玖将脚边的一个碎瓷片提到了她膝盖边，架在李太后脖颈上的匕首往肉里深入了一些。
“别过来！退回去！告诉你们，这刀身上淬着毒，解药只有一份，只有我知道在哪里。告诉你们，别不信，这解药一瓶一份，就算知道了毒药的成分，也来不及现配。骆三，这个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页问虚啊！他大外甥如今被这样的毒药折磨，日日生不如死，你问问他，着不着急！想不想知道解药在哪里？叫他们都后退！”
“你？你在撒谎！你根本不知道！”蘩卿从门外奔进来，方才在门外正听全了李怀玖的话，冲到骆思恭身侧，看着李怀玖，笃定的道：“这毒药是谁给你的？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们隐瞒吗？李怀玖，昨晚……”她说着看了高远一眼，高远方才初看见她的时候还有些心虚，这会儿却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接住了她看过来的冷眼，蘩卿对着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对李怀玖道：“有人在堵你，除了锦衣卫，还有别人，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明明可以跑掉的，对不对？你都计划好了，为什么临时改了注意？”
李怀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蘩卿当然不能告诉他，是因为看到甄国泰顺着猜的，“你说呢？我看到了你能猜到的那个人！”
“他？呵呵！他，不，不可能！就算见，他也不可能说给你！”
“哼，你不是蠢的，应该能想到，他来这里”这里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是因为谁吧！”蘩卿说着，清楚的听到了高远冷哼了一声。
她笑了笑，看李太后没什么反应，就朝着李怀玖挑了挑眉，“你今日有死而已，这是为什么？因为是他们将你推出来送死的！我们都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的，骆思恭知道，皇上也是知道！他们把你逼到这个份上，不过是怕你说出他们的勾当！你为什么要让他们逞心如意？替他们隐瞒，值得吗？你说出来，将功赎罪，没准儿……”
蘩卿说着迟疑了下，李怀玖大笑，“没准儿什么？没准我还能活命？哈哈哈！编，编不下去了吧！哼！我撒谎！有谁不撒谎！你问问你的好舅舅，好外婆，你问问这一国荣养的李太后，你再问问皇帝，问问你爹娘，你问问你身边的每个人，你问问他们撒不撒谎！”
李怀玖的神情渐渐激动，说着说着，脸都涨红了，一改方才狠毒决绝的模样，突地歇斯底里起来，疯狂又嘲讽的笑，笑的癫狂疯魔，毁天灭地的恨，又仿佛被众生背弃的哀凉，变笑边道：“你说的不错，他们让我死！他们让我逃，却不给我逃的路！我无路可逃，……沈蘩卿，……啊，对了，不是，差点儿忘了，你可不姓沈！”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看着蘩卿，一副十分可怜她的样子，“第一次在宫里见你的时候，我就看着你可怜，可怜啊，他们都有错，只有你没错，你是最无辜的……你不知道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还那么恭敬我，又是送钱，又是送礼的，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笑死我了，土包子，真傻啊！”
忍俊不禁，笑的停不下来的，“哎呀，看在你这么可怜又可笑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个秘密吧！你不姓沈，也不姓页，你别信页问虚和孙斩香的鬼话！他们页家哪里有那么好的种！我告诉你，你如果不姓朱，也一定姓张！”
“语无伦次！李怀玖，你真是疯了！”骆思恭呵斥着欲打断李怀玖这话，他却反而更停不下来，笃定的对蘩卿道：“你姓朱！你跟我一样，你姓朱！你姓张也不姓页，记住了，你不是他妈的，他们老页家的孽种！记住了！记住了！”
“他疯了！”骆思恭打断欲张口的蘩卿，“别理他！”转看着李怀玖，“放下刀，李怀玖！皇上来之前，我最后再说一遍，你好好听着。我认为，你既然直接跑来了孙氏的屋子，证明你并非冲着太后而来。偌大个皇宫，你应该是跑无可跑才来了慈宁宫，你认为这里最安全。现在，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放下刀，将问题交代清楚，说出你背后的人，留你全尸，我保证！你的家人，我也会向皇上求情，不予追究！鱼死网破，对你没有好处！你不为自己，也该想想你府上那些无辜的生命！你知道的，弓箭手一击毙命，实在简单！你府上一百多口人呢，作孽这么多，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在沉沦地狱里了！”
李怀玖根本听不进这些，“少废话，骆三！你若不信我方才说的毒，怎么还不放箭，你他妈倒是放箭啊！有本事放箭！我告诉你，你不敢！你他妈不敢！李彩风因为你的失误死了，你全家都得陪葬！再说，你舍得射死我吗？你舍不得！我死了，你就不可能扳倒你想扳倒的人。你知道那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哈哈哈！你心里都知道的！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不！还有你的性命，哈哈哈，从此后将战战兢兢，哈哈哈，你不敢杀我，舍不得杀我，舍不得！”
李怀玖说着，咪眼笑着，又将匕首往李太后的脖颈间滑进了一些，血珠沿着匕首滴答而下，早已经染透了李太后的衣襟。而她，显然已经神魂不属，只剩下一点儿意识靠意志力坚持着不让自己闭上眼，“你是谁？你是，你是……”李太后声如蚊讷，一张一翕的嘴唇动作细微，已经只有李怀玖能听得见。
“我是谁？你不是猜到了吗？啊？”
“隆……三，……”
“是！隆庆三年六月初二！”
李太后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使劲全力想伸手抓李怀玖，却只够动了动手指，“你你你，孙……”
“没错！”李怀玖的眼角正瞟到了被两个太监扶着，从门外进来的孙氏。眼睛猛地张大，眼底复满上了浓烈的猩红杀戮之气，手下的匕首不受控制的往李太后的肉里刺进了一分，龙珠和高远急的大叫起来，“住手！”“停！停！”
李怀玖仿佛听不到他们的话，冷冷的盯着孙氏，浑身迸发着仇如山海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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