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岭钱庄，张媛媛和张岚已经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们辞职并未受到什么阻碍，本就是两个花瓶，可有可无。
做的工作简单，给客户兑现银，整理一天过手的银子，记上几笔账，交给大掌柜陆三金。
也没谁能拦他们，一个是北岭山大王的千金，另一个是南岭首富的妹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家岭生意萧条，也还有些生意。张灵霜辞职在领主夫人那里并没有遭受阻拦，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比较能干的伙计而已。
但是她的交接工作比两个花瓶要麻烦一些。
张灵霜是小掌柜，手里经手过一些储户的存银，还向张家族人借出些钱，尚未收回来，这些都要交接给下一任接班的人。
张三金作为大掌柜，工作交接是最麻烦的，好在之前就提过要退休，接任者已经培养得差不多了。
张岚和张媛媛在答应张虎之后，向领主夫人说一句，收拾东西当天就走人了。
张灵霜和张三金两人也是闲着，在钱庄里喝茶，等待审核交接完成。
他两对张虎都有一定的了解，没有像花瓶二人组那般乐观，以为攀上大老板，坐等着大把大把挣钱。
陆三金对张灵霜道:“那贼娃子怎么挣到那么大一笔钱？”
他非常好奇于这件事，一个农奴没有资源，没有人脉，能用的只有那活络的脑袋，要挣到好几千贯钱，真的非常难。
张虎一夜暴富的故事在张家岭早已传开，张灵霜清楚，回道:“秋后粮价暴跌，提前做空粮价。”
张三金是老江湖，一听便明白，粮价会跌是大趋势，属于公开的秘密。
然而公开的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即使知道，也很少人能挖掘其中的价值。
即便能挖掘其中的价值，也不一定能办成这件事，陆三金道:“对赌粮价，问题是谁愿意跟贼娃子这样的人对赌。”
张三金以为，张虎是找到脑子不够用的粮商，双方签对赌协议，然后张虎卖掉粮食，最终获胜。
张灵霜解释道:“没人与他对赌，或者说是没人意识到与他对赌。”
“他将整个牛角村各家各户的存粮，几乎全部借走，差不多有七千石粮食，在粮价暴跌前全部卖掉。”
张三金听到这，赞叹道:“让让牛角村人心甘情愿借出七千石粮食，了不得，了不得。还敢直接卖掉，有胆识有魄力。”
“贼娃子打小就擅长玩骗人眼球的把戏，如今越玩越好，越玩越精妙。”
张灵霜深有同感，道:“是啊，张小猫向来特立独行，很难知道他下一刻，又会玩出什么出其不意的招数。”
张灵霜想到当下，要开当铺，充满各种疑惑，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启动资金。她很看好这项生意，同时更明白其中要解决的问题非常多，问道:“你觉得张小猫能在云中城找到足够的资金嘛？”
张三金泯了口茶，凝神计算了一番，道:“我认为不可能，粗略估计，镖局能筹到至少一百万贯。”
张灵霜好学，道:“三金爷爷，你怎么计算？”
张三金能当大掌柜，并非靠亲戚关系，走后门进来。他对计算本身就很敢兴趣，也很有天赋，如果要预估镖局能筹到多少钱，绝大多数人面对这样的问题无从下手。
张三金能解，他道:“领主出巡，反响不错，那么至少有五成人愿意出钱。那么就容易得出答案，人口，产粮量，从这里开始计算。”
“三万男丁，三百万亩耕地，三百万石粮食，减去上交的税，应该还剩二百七十石。减领民开支，应该还剩一百三十万石。这是张家岭领民一年创造的财富。”
“虽然安定十年，但我觉得，领民有盈余也就这五年。一百三十万石，折合现钱五十万贯，五年也就是二百五十万贯。”
“保守估计，领民会投入镖局三到四成的家底，一百万贯上下。”
“三金爷爷，你最厉害。”张灵霜竖起大拇指，具体数字谁也算不了，但张三金如此计算，正确答案应该就在区间里。
张三金道:“我的计算非常保守，也很片面。”
“镖局吸走大量资金，那么金钱流通一定有大缺口。当铺要吃下这么大的生意，至少得拿出三成资金，少说也得三十万贯。”
张三金继续道:“你我在钱庄那么久，应该明白，要想借到钱，要么有信用，要么有抵押。”
“贼娃子无背景，钱庄伙计不可能向他放太多钱。”
“贼娃子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抵押物。”
“按照规矩，最好的情况，他能借到身价十倍的钱，也才几万贯，与几十万贯的差距甚远。”
贵族统治的世界里，个人的崛起困难重重，即使有再高的本领，在资本面前，同样要被秒杀。
张灵霜一直有一个担心，或许张虎开当铺，搞票据抵押放贷，票据买卖，票据贴现业务，在当下绝对独一家。但这种生意就是公开的秘密，让人挖掘开后，谁都能进场。
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拿出大资金吃掉市面上的大多数票据，占领市场份额完成垄断。那么，接下来就会遭遇竞争，那时候，很难与手握家族百年积蓄的贵族搏杀。
张灵霜道:“三金爷爷，你已经算得那么清楚，就应该知道，当铺资金不足，必然遭遇激烈竞争，且毫无胜算。”
“为什么还要跟张小猫一起疯呢？”
张三金道:“我想你有同样的感觉，贼娃子从小到现在，一路火花带闪电，我很看好他。”
“我很擅长估算，他却一直让我出错。”
“张家已经烂透了，我不想再为这个家族出力，相比之下，更愿意跟贼娃子疯一回。”
“我想这一次，他还能让我的估算出错。”
“我愿意相信他还能玩更高难度的戏法。”
张灵霜做不到列一条一条数目，来证明张虎注定会失败，但也清楚，搞当铺对于一个农奴来说，难如登天。
她同样笃信张虎，因为从未失望过。
“张小猫很有魅力。”
“我愿意跟他一起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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