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空无一人，问其街角形色紧张的人时……
他眼里无光、自顾喃喃……
“老爷们走了……咳……”
“老爷们走了……”
……
一阵询问、从中知晓，府衙人事早已转移，至于去哪里、不得而知……
……
所过皆闻、咳嗽声此起彼伏，本地的外地人，老早就离开这里，当瘟疫爆发初期，县里一夜之间走了一多半……
……
此时的人们对瘟疫认识、除了恐惧、陌生之外，他们更担心疾病蔓延，担心丧失生活能力……
担心被人遗弃暴尸荒野、或惨死家中。
这一切要比战死沙场来的更加恐怖……
……
出了后城门、恶臭浓重，河流两面均分布零散的腐烂尸体……
……
口布遮掩下、牛妮探出两颗桃眼，她缓缓靠近……
那几具尸骸、流出墨黑冰凉血水，蜿蜒覆盖一小片土地。
……
寒风肆虐，太阳发出孤零零的光芒、照射在一具具已经冻僵尸体上……
……
发出“呼”“呼”的哀嚎声，仿佛是女人眼角的怨泪，悲惨与痛苦交织起来……
……
时而传来几声啼哭与狗叫，枯朽枝头乌鸦衰鸣……
泥土如皮肤开始溃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
……
“牛妮，你回来……”牛四冲她大吼……
……
身后紧随的李诗诗、两肘缩紧在胸口，她的脚跟也同样缩在裙下，尽量少占些地方，少吸取些不必要的空气……
那种恐惧可以说是已经成了她自身的行为，除了有增无减以外……
没有其他任何变化，或许她经历了太多，听到的太多，瘟疫在给人们带来死亡，也带来了心灵震撼。
……
是摸不到、看不到、闻不到的，这种无常的恐惧，才是真正可怕的。
……
……
没多久、眼前便是宝山所，空旷无人、鸟飞绝……
……
李诗诗慌忙问道：“四哥，四哥，还要往里走吗？
……
是不是应该先派人去打探一下……”
牛四停下脚步，只是随口一句。
“管事的人都tm跑了，还打探个什么？”
……
……
“难不成这些尸体没人管吗？”牛妮叹息说道。
“年初、朝廷曾派赈粮饷……”一旁的方公子回话。
……
“可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牛四问他。
……
“腊月吧……”
……
“一月过去、却迟迟不见赈灾粮饷……”诗诗附言。
……
牛四自嘲，“知道腐败来监督腐败的故事吗？”
……
“愿闻其详！”几人同时看向牛四，等待下文……
……
“你们可知、太祖设立锦衣卫，是用腐败来治理腐败、监察朝中大臣的……
然、锦衣卫腐败了，于是设立了东厂，来监督锦衣卫。
东厂又腐败了，又设立了西厂来监督东厂，最后西厂也腐败了……”
……
……
牛四话到此处、牛妮接着说……
“腐败发现腐败，腐败揭露腐败，腐败整治腐败……全是腐败！对吗？”
……
“牛都，此当如何？”
……
牛四负手而立、从一处早已腐烂尸体上移开目光……
“智者会把自己的权利及时关进笼子，因为他知道……
他和他的后人不会永远是赢家……”
……
……
几人不同程度地陷入沉思……
……
“哼……赈灾粮饷就当喂狗好了……”
……
几人稍做消化、继续前行，场面更是一度令人震惊……
……
官道不远处、几处黑烟滚滚，由远及近、三步一推尸体、处处为尸山……
处处皆焚烧……
……
一种难以形容的烤肉味极其浓重、方公子紧了紧口罩，走近一具尸体打探几眼。
无奈遥摇头，“不会超过两个月，寒天的疫气、要比暑季的疫气更猛之。”
……
……
李诗诗侧颜、皱眉……
“听爹爹说起，医家朱丹溪曾有记载，瘟疫谓天行时疫。
治有三法、
宜补……
宜散……
宜降。
可这……眼下寒天地冻，正如方公子所虑，寒疫难治。”
……
……
方以智也点头……
“牛都！你可记得天启三年，在平定四川永宁时突发大疫，时任石柱总兵秦良玉分布各将据险固守、激战余月。
尸体堆积如山，久而久之疫气泛滥，远远超过战死人数……”
……
牛四嗯哼赞同！
他当然清楚……
瘟疫亦称大流行病，具有传染力的流行病，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一般是自然灾害后、环境卫生恶劣引起的。
这些概论牛四早在军事学院给医疗队诉说过，医学年会上也做过相关演说。
只是听者不以为意，没有得到证实罢了，任何科学只有尝试成功后方可认同。
这也是大部分人普遍共识。
……
……
其中明朝医家吴又可所着的《温疫论》中对温疫进行了详细论述。
按照这个时间，吴又可、可能还在游历路上，或者还没有出名。
……
……
牛四转身朝胡庸医吩咐，“在军里仔细观察，凡是出现发热、咳嗽等症状者一律隔离，不得有误。”
又令牛妮带人在码头附近、临时修建厕所，所有用具熬药消毒。
待休整一日后，明日一早全体向南五里驻扎，并临时搭建隔离区域……
……
这时，远处浓烟四起，顷刻之间……
整个宝山所在内的村庄全部被焚烧……
大火缭绕、似乎摆脱不了身不由己的宿命……
这时，二三十遮着的脸人们匆匆从烟雾中赶来……
见牛四等人、上前自报家门！
……
得知是宝山所附近的渔民，府衙及百姓暂避青浦县，官差曾来过此地，他们接走府衙大小官员与家眷、至今未归……
染疫死者暴尸荒野，有位官爷出银子，叫他们焚烧这里……
……
问其死亡几何时，他们眼圈通红、悲伤呜呜……
……
松江府治下受疫人数无法统计、据悉老弱幼者、死于八九……
……
牛四告知他们，码头附近有隔离大锅饭、有肉、有馒头、有鱼还有酱菜……
管饱！
……
当听到这句话时，他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跪地哭泣……
“大人……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吗？”
……
“不是，但本都会尽我所能！”
……
……
是的，大火持续了一天一夜，火烧云也持续了一夜……
……
将整个宝山所彻底化为为焦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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