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话一出来，屋里几人都有些沉默。
看着老人沟壑斑驳的脸庞，心软得不像话。
“大哥，我看你这身子板硬朗着呢，说什么死不死的。”
席老头宽慰地道。
老爷子摆了摆手，满脸的无奈和沧桑。
“人老了，活那么长没什么意思，干受罪，死了还解脱。”
老爷子悲观的态度让几人心情都有些沉闷。
摄影师将老人充满故事感的脸清晰拍摄在画面中，而后慢慢放大，倾听老爷子讲述。
老爷子今年八十有二了，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都各自有各自的家庭。
他身体看着硬朗，但老人家有的小毛病一个也不少，身边也不能长期离人，还是需要孩子们照看。
因为给他养老的问题，孩子们吵不完的架。
后来三兄弟就商量着让他轮流到三个儿子家住，三个月一换，女儿象征性每个月给个两百块生活费就行了。
他像一个不受待见的收货被轮番传送，每个接收他的人都不高兴。
儿子嫌弃他花钱吃药，儿媳不想照料他这个公爹，孙儿孙女也因为被他占了一张床而厌烦。
他觉得人老后，活着很没有意思。
不仅一身的病痛，天天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身体机能大不如年轻时，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终日都是呆坐着，无聊至极。
还要忍受孩子们的嫌弃，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他觉得生活一点意思没有，早就想死了，偏偏好死赖活到了这个岁数。
他虽然没什么活下去的动力，但也没有自我了结性命的心思。
所以他就想问一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自然死去？
席合沉默地许久没有说话，堂屋里所有人都沉默无言，一时间静悄悄地。
直到老爷子不确定地反问一句，“你能算出来吗？要是算不出来也没什么，我就好奇问问。”
席合看着他有些浑浊的眼睛道，“提前知道自己的寿命还有多长，你能过的开心点吗？”
老爷子没有什么犹豫地轻微点了下头，“应该会吧，眼睁睁看着死期越来越近，或许会感到期待、懊悔，甚至可能会有些害怕，能久违感受一下这些感觉，应该挺不错。”
这些起伏、复杂的情绪，这种面临死亡的紧迫感，比起一成不变的被嫌弃的生活，或许能让剩余的生命更有滋有味起来。
老爷子充满热忱地看着席合，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席合呼了一口气，开口道，“明年，你的寿命到明年为止。”
吸——
屋里瞬间响起几道抽气声。
她还真能算出人的寿命？算出人什么时候会死？
到底是随便编的，让老爷子有些紧迫感，激发他的生命力，还是当真算出来的？
好几道惊愕、兴奋、期待的目光齐齐落在席合身上，正对面坐着的老爷子也瞳孔微张地盯着她，眼里的光是之前完全没有的。
他声音带了些激动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导演看见老爷子那期待的眼神，心里啧啧称奇。
他只见过求生欲爆棚的，还从未见过人这么期待快点死的。
果然人活一世都是来世上遭罪的，到最后都恨不得早死早解脱。
“你信则是真的，不信则是假的。”
席合说得模棱两可，老爷子心情却非常轻松，最后很是满意地从家里拿了一袋子面粉，一捆面条，还有他自己种的一堆红薯、青椒、土豆、莴笋等蔬菜。
还专门强调，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种或自己钱买的，跟儿子没一点关系。
席合失笑，感谢地收下东西。
之后席合又连着接待了两个村民。
席老头尽职尽责地充当助理收食物，导演则指挥着摄影师拍摄，各自忙碌。
席合接待了三个人，感觉疲倦想要去休息会。
她一个人一下午赚得食物，完全足够晚上所有人的食物材料。
席老头看她累了，连忙像小太监一样微弯着腰，伸出来两只手搀扶她起来，脸上笑盈盈地。
“老祖宗先休息会，等会其他人回来了我叫您。”
席合当真像个老佛爷一样，搭着他的手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轻声回应，“我就躺两个小时，到时间你叫我，晚饭我们一起做。”
席老头答应了一声，“好，我给您看着时间。”
做饭全交给周尧一个人去忙，实在有些辛苦人家。
席合虽然不会做饭，但想着摘摘菜烧烧火也是好的，重要的是帮忙的态度。
不能因为自己不会做就全推给别人。
虽然都知道了两人的真实辈分，但席合实在太年轻，看席老头伺候、搀扶席合的样子，这画面当真让人惊奇。
活脱脱有种古代刚嫁入后宫的年轻皇后，和她身边的总管太监的架势。
导演越想越觉得自己形容地准确，连声提醒着摄影师把刚才两人的画面拍摄下来。
其实根本不用导演提醒，摄影师的镜头一刻都没懈怠地锁定在两人身上。
作为综艺节目的跟拍摄影师，他太清楚什么画面能引起话题了。
这对辈分差外貌差的姑婆、侄孙组合，同框时的随便一个动作一句对话都是笑点和话题。
这样的画面他当然不会错过。
他自己边拍都忍不住边想笑，可想等播出后会有多么引爆收视率。
席合一连接待了三个人，精神有些疲乏，回房睡觉了。
席老头一下子闲来无事，准备把刚收到的那些食物拾掇拾掇，不经意瞥到门口有个熟悉身影悄悄走过。
他眯起眼睛定睛去看，那背影跟黎里一模一样。
她刚才是躲在堂屋门外偷看老祖宗给人算命吗？
她没有出去找活干吗？
席老头想叫她，但人已经走不见了，只得把嘴边的喊声咽回去。
大概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周尧才提着一坨猪肉和一大捆青菜回来。
六点钟天就已经暗下来了，方婆婆他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周尧赶忙去准备晚饭，看到灶屋里又堆了许多食物，已经一点都不惊讶了。
他认真考虑着晚上吃什么，看到有一捆面条，决定今晚直接下面条。
速度快又简单，免得饿着大家。
他迅速去把带回来的猪肉剁成沫，准备做成肉哨子，席合这会也下来了，继续帮着他烧火。
席老头则一如既往坐在一边小板凳上摘青菜，等会煮在面条里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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