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月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下意识反应已经成了询问苏耀的意见。苏耀也没第一时间答话，而是托着下巴稍微思忖了片刻。
江晓月也不出声，只在旁边静静等着他思考。
“它们选择了一块低洼地形作为据点。”苏耀说，“它们所处的位置四周封闭，地理位置偏低，排水会很糟糕。”
他微微一笑，突然转而问：“你有听说过‘水淹七军’的故事吗？”
江晓月想了想：“是三国里的故事，讲的是关云长水攻破敌的战役。”
“不错。但那个计划成功的先决条件就是他的敌人犯下了基本错误，把军队驻扎在了低洼地带。八月份连下了十数天暴雨，江水暴涨形成天灾，一举将敌军淹没在了水中。”
“你是在说我们可以效仿。”
“我是在问你，我们能不能效仿。”苏耀望向江晓月，“你的‘驭水术’，可以操控环境里天然存在的水吗？”
“可以。”江晓月给出了肯定答复，“平常我使用的都是用自身源能幻化出的水，那种特殊水速度快而且强度高，所以之前才能用于辅助防御。
普通水的话我没法完全‘操控’它，只能‘引导’。我可以改变水的轨迹、引导它们的流向。不过那只是普通水而已，强度低也不蕴含源能，速度也会更慢。”
“无所谓。”苏耀说，“有这项能力就足够了。”
“但首先我们需要有那样大量的水。”江晓月说，“我们不确定有没有.....”
“事实上，我们能确定。”
苏耀伸手朝下方不远处指了指。
江晓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了然。
“兰铃柳？”
兰铃柳是森林维度内特有的植物，是灌木的一种。不过其特征是只会生长在距离淡水很近的地方，所以在森林维度内可以被用作判断水源方位的标志。
这理论知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因为这是在超能考的教辅资料里清清楚楚写着的知识点。
只不过理论归理论，学生们大多都能背的下来，出现在考卷上时或许都能填对，然而实际行动的时候却未必有多少人能注意到了。
“好了，那么计划就决定了。”苏耀在树枝上站起了身，“咱们先去勘察地形，确定附近水源的位置。接下来......就是丰收时间了。”
......
直至灾祸临头的前一刻，水鬼们也都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起初出现的征兆是来自高地的轰鸣声，听起来就像有什么人在喊杀，就像奔腾的千军万马撼动大地。
然而迟钝的水鬼们第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因为它们的听力实在太迟钝了。
直到响声像滚滚的雷霆般逼近，震荡了地面撼动了山石，无数树叶纷纷扬扬地被从高处摇落下来......
直到这时才有水鬼意识到了大难临头。
半分钟后，大量的水出现在了它们所有水鬼的视野里，铺天盖地，看起来就像一张流动的天幕被从天空中罩了下来。
水鬼们终于惊惶了起来。
空地里悠然自得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水鬼都开始慌张地逃窜。
如果说之前的气氛像是饭点后的公园广场，那么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整街得知“城管来了”时扭头就跑的小贩。
数以吨计的水体咆哮着砸落，夹杂着折断的树枝，碎裂的石块，从高处浩浩荡荡地肆虐而下，沉重地打击在了大地上，紧接着就被困在了这片洼地里。
水不断冲击着四壁却找不到出路，只能不断在低洼地里积累。水流在有限的空间里高速打旋，强大的水压冲击将一只只水鬼拦腰击倒，卷进了漩涡里，就像被无形的手拽进了水底。
水位在低洼地带内不断爬升，眨眼功夫已经淹到了水鬼们齐胸的位置。越来越多的水鬼被拽进了漩涡里，随着水流不断打转。
不到一支烟的功夫，水鬼们的聚集地便已成了个超大型的搅拌机，无数水鬼都被卷进了漩涡，根本无力挣脱。
说来虽然有点好笑，不过它们虽被称作“水鬼”，实际上却还是陆地生物，并不能在水下长期生存。
也就是说它们同样会被溺死。
当然，水攻并不至于直接就让它们全军覆没。水鬼们虽然没法水下存活，但身体素质还是强悍的，总会有些漏网之鱼能设法从洪水中挣脱出来。运气好点的说不定还能爬去高处，逃离身后这滔天的洪水。
然而等它们用尽全力游出水流，再拼上老命躲开崩落的碎石，历经千辛万苦爬到安全高地，精疲力尽地想要喘口气时，它们就会惊喜地发现......这里早就有人等着它们了。
苏耀紧了紧黑色的手套，站在那唯一能逃离这片低洼地带的高地上，就像守株待兔的农夫。
江晓月就站在他的不远处。
不过她正聚精会神地引水，暂时腾不出精力参加战斗。
虽然只是引导自然水的流向而已，但毕竟是这样夸张的规模，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吃力了。
苏耀能看出她已经接近了极限。江晓月脸色苍白，嘴唇干涩。她的刘海被间或的微风拂起，雪白的额头上渗满了密麻的汗珠。
第一只水鬼终于艰难地从下面爬了出来。当它终于爬进“安全区”，抬头一看，望见的赫然是个黑漆漆的鞋底，正在它的视野里飞速放大......
砰！
苏耀一脚蹬在了这只水鬼的正脸上，可怜这水鬼才刚爬上来连一口新鲜空气都没来得及吸就又被踹了回去，“噗通”一声砸回水里、跟随其他弟兄们一起继续打转去了。
江晓月分心朝这边望了一眼。苏耀摆摆手：“别担心，这边我能处理。你集中注意就好。”
可惜了，在水里被淹死的水鬼似乎并不算是苏耀的击杀，他系统里的剩余能量并没有上涨。
不过幸运的是，刚刚被他踹下去嗝屁掉的那只水鬼似乎被系统承认为了他的击杀。
苏耀估计这就跟当初他利用阳光秒掉那只夜行鬼是同理。得是有他直接参与导致击杀的敌人才算做系统能量，像现在这样他只是单纯地出个主意的话是不会算作他的击杀的。
想到这儿，苏耀再次望向下方正在努力向上攀爬的众水鬼们，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那眼神就像......就像看着一批等待丰收的可爱韭菜们的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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