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宰好后，开始切块，陆景川说分两大半，一半挑到镇上卖，一半沿着河流到各村去卖。
“如果人家问怎么春天把牛杀了，该怎么回答。”军伟问。
“还想怎么回答，直接说难产死的就好，当猪肉卖掉回点钱买牛犊子。”陆景川说。
“怕人家嫌弃不肯买呢。”陆腾飞说。
“便宜卖嫌弃什么，你不看别人家死的鸡舍不得扔，还不是宰来吃。”
陆景川叫把那个死牛犊也一起宰，它的肉就留给家里吃，另外牛头也留下煲汤，再剩下一点牛腩晚上犒劳大伙，其他都拿去卖。
陆景川说他跟军伟到村里去卖，另外牛青梅跟着来收钱。
陆腾飞和陆景标，狗剩去镇上卖，兵分两路，争取太阳下山卖完回家。
狗剩不愿意跟陆景标一起，说要跟着村长去。
陆景川问他扛半头牛扛得动么，有军伟好力气么。
狗剩看着一百多斤的牛肉心里犹豫，但跟三叔在一起，他心里怵，刚刚还把他往死里打，他干脆说不去了。
“跟你三叔还有隔夜仇，他死头牛打你两下怎么了。”陆腾飞说。
“他不去就不去，今晚别想来吃牛肉。”陆景标生气地说。
“总得留个人在家煲牛肉吧。”狗剩说。
“那你留在家，煮不好回来我还打。”陆景标说。
“放心吧，我们也帮你清场，就他一个男人，还怕他洗不干净呢。”菊花说。
大伙干脆把那个死牛犊也留给狗剩慢慢宰。
临出发，陆景川嘱咐菊花时不时去看看她大嫂，帮忙煲点粥给她吃。菊花叫他放心，家里还有家明呢。
陆景川和军伟，牛青梅于是挑着半边牛肉，拿着刀具，走村串户卖牛肉。
乡村四月闲人少，采了蚕桑又插田。
还没进村庄，远远看到人家，陆景川就大声吆喝：“卖牛肉，卖牛肉。”
牛青梅开始听到陆景川大喊，还不好意思。
村庄的人多数都认识陆景川，平常知道他卖羊，今天突然卖牛肉，都很好奇，刚好中午地里回家吃饭，都忙着过来看看。
问是不是死牛，陆景川也不说谎，如实告诉他们，大伙都表示同情，再看到牛青梅沮丧着脸，都说怕什么，还没奄气就宰的，好过吃猪肉。
多数人猪肉也不常吃，看到别人买，自己也忍不住买两斤。
有些妇女她老公不愿意买的，但为能跟陆景川说上几句话，都怂恿老公去买。
陆景川年轻时喜欢到处去逛，曾遇上她们的年轻，许多年轻女子都上过陆景川的道。
也得益这条村子挨得近，陆景川只需转个弯就遇见她们。
只是后来嫁人，忙着生儿育女，都把陈年往事慢慢忘记。
收钱的时候才发现没备零钱，陆景川干脆多补少送：钱找不来就用肉来补，钱少的就当送肉给他们。
农村人一百元大面额的钱能拿得出手的，没有几个人，多数还是平日用庄稼换来的七零八碎的钱。
一个村庄卖下来，足足卖去五十斤，军伟笑着说，肩膀越来越轻。
不用走几个村庄，很快会卖完。
牛青梅看到陆景川那么能干，心里着实羡慕，心想如果自己不是瘸一条腿，没准能找到那么强的人。
很快来到冯建国那条村，冯建国对陆景川和军伟恨之入骨，只因阻止他去娶梁玉珍。
他怂恿大家别买死牛肉，小心是中毒死的，现在是春天，草叶子上有好多昆虫下卵，有些牛吃了会毒死，
陆景川叫大家尽管放心，今晚回去他们自己都吃一顿的。大伙还是不太放心，只有极少人买一两斤。
陆景川见卖不动，也不浪费时间，赶紧去下一条村子。
去到梁羽生那条村，那条村的人记挂着陆景川抢他们村人的媳妇，多少有点芥蒂，并没有多少热情。
陆景川看到梁羽生就问他昨天的伤好了没，买两斤牛肉回去补补。
梁羽生很没好气，但他见牛肉确实便宜，也显摆自己有钱，竟一次买十斤。
其他村民见梁羽生都不计较，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
有些妇女已听到陈绣花流产的事，都盯着陆景川看，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手臂，他的大腿，两两窃窃私语。
陆景川时不时跟她们聊几句，她们越发开心，本来买一斤的，都多买半斤了。
走过梁家村，又到陈绣花娘家那条村，村里人看到是自家的女婿，多多少少都买一两斤。
陆景川的大舅母问陆景川可以不可以送两斤给她。
陆景川说这可不是他家的牛肉，哪里有送的，改天宰羊再拿两斤羊肉给她。
大舅母开心地说要说话算话，她先记着，她又问绣花流产怎么样了。
“你的耳朵忒长，那么远都知道。”陆景川说。
“我改天还得去探望她，以后做事还得谨慎，不能由着性子来。”她嘱咐陆景川。
“下雨天没事做嘛。”
陆景川十分纳闷，怎么人人都知道了，也不知谁走漏风声。
陆景川最后还是送了两根牛骨给大舅母回去煲牛汤。
牛青梅过意不去，拿起一块有一斤多重的牛肉塞给大舅母。
大舅母开心说她认得牛青梅，平日去镇上时常碰见。
几条村子下来，半头牛都快卖光，牛青梅说想去她娘家，顺便拿点牛肉给她爸妈。
“你爸妈怕吃不动，这头是老牛。”军伟说。
“用大树枝煲几个小时，石头都能煲熟，何况是牛肉。”
“去就去吧，不是说这头牛还是你的嫁妆吗，养了十年有吧。”陆景川问。
“嫁过来几年就几年，当初我嫂子还不乐意给呢，但我爸爸不听她的话，
我爸说我腿脚不灵便，嫁过来怕婆家说干活慢，送头牛过来当作我的副手。”牛青梅说着叹口气。
“你爸担心多余，我看你干活比她们还利索，每年满屋子的玉米不是你掰回来的。”陆景川说。
“是吗，景标那贼头还时常嫌弃我干活慢呢。”牛青梅笑着说。
“婶子，标叔只是嫌弃你走路慢。”军伟笑着说。
“兔崽子，取笑婶子腿脚不好。”牛青梅说着在路边折一条白芒打一下军伟的屁股。
“我也不管了，反正儿子生两个，女儿生两个，别人有的我都有。”
牛青梅看起来很知足样子，年轻时因为腿脚不利索所造成的创伤，
随着嫁人生孩子完全平复，孩子给了她勇敢，使她即便有残缺也觉得完美。
她现在回娘家看到她曾暗恋的老师，已没当年感觉了。
三人行，陆景川走在最前面，军伟挑着牛肉在中间，牛青梅挎着袋子吃力跟在后面。
为了赶路，都无心看两边山花烂漫，布谷鸟在山上树里：布谷，布谷地催着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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