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望着身旁睡的正香的男人，沈雪脸上透着一抹温情，她伸出素手，轻轻的抚摸过陈阳的侧脸。
这段时间，他晒黑了，也瘦了。
但浑身上下都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由内而外，无论是性格，还是肤色，都越来越像一个乡下男人了。
看着陈阳这些天因为搬鱼都练出来的些许腱子肉，沈雪心里说不出来的味道。
明明他在越变越好，越来越有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担当了，可是她高兴不起来。
他都多久没有看过书了？
上次还是被她逼着，这才复习了一会儿。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收鱼，还得去卖鱼，回来又要帮忙，盖房子这边离不了人。
再这么下去，陈阳还考的上大学吗？
沈雪不傻，只是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陈阳也刻意回避这些问题，她才选择性忽略了。
因为这些天，她真的很幸福。
男人懂得疼爱她了，也宠女儿，她根本不愿意去思考陈阳考大学的事情。
可是今天傍晚刘茂升和郑卫国的话她都听到了，知青返城！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巴掌，冷冰冰的把她从这些天的美好中拍回了现实里。
陈阳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知道，虽然表面上政策不允许，但实际上陈阳根本没考虑这些。
他不回去，完全是因为她们母女俩，就算政策允许，他也不会回去的！
只是这傻瓜，他为她们母女俩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都不跟她说一句。
虽然陈阳从来没跟她说过他家里的情况，可她还是从郑卫国两人嘴里听过那么一两耳朵的。
她晓得，陈阳家里就他一个儿子，陈阳的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他站出来插队下乡了。
他回不去了，家里怎么办？
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公公婆婆，可设身处地，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
陈阳插队下乡之后，几年都没回去一次，当初跟她结婚，老两口就不同意，以至于都没来见证他们俩成亲做酒。
现在要是知道陈阳回不去城里了，指不定心里要多难受，陈阳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啊。
“粑粑，偶粑粑是大英雄。”
就在这时，一旁帘子奶娃子嘟嘟囔囔的挥舞着小手，本就满腹心思的沈雪，听着女儿的梦话。
她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爱陈阳，她舍不得离开他一分一秒。
可是她又替他觉得委屈，他是家中独子，又是金陵城里人，本来他可以舒舒服服做他的城里人，吃着商品粮，领着国家工资。
他的孩子，生下来也可以是城里人！
可是为了她和女儿，他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这一切。
这对陈阳来说，公平吗？
而且为了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就连最后考大学翻身的机会，他都快要放弃了，每天都忙活着做生意。
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她就真的要自私的享受着一切，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沈雪心里很复杂。
她太爱陈阳了，所以，她忽略了自己，也忽略了奶娃子，她只看到了陈阳放弃的，却没有想到，他拥有的。
沈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偏偏她还没人可以商量。
在这种无比痛苦和复杂的心理折磨下，沈雪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清晨，陈阳醒来。
看着如同小猫一般，死死抱着自己的女人，老男人只觉得浑身发烫，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下一刻，看着沈雪一片通红的眼睛还有眼角早已干了的泪痕，老男人慌了。
他一动弹，连带着也惊醒了熟睡的沈雪。
“做噩梦了吗？”
“别怕，别怕，我在的，一切有我。”
陈阳把沈雪抱在怀里，她的小脑袋就这么贴在他的胸口，他小心的拍打着沈雪的后背，想要给她一丝温暖。
可没曾想，沈雪感觉到他的动作，反而哭的梨花带雨。
“陈阳，咱们离婚吧。”
陈阳对沈雪越好，她心里那种愧疚感就更深。
她不想让他受委屈，她不要他为自己放弃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啥，老婆，你肯定是做噩梦了吧，说啥梦话呢。”
听到沈雪的话，陈阳心都狠狠颤动了一下，这一刻，老男人真的慌了。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就是他的全部啊。
沈雪不要他了！
“我没有开玩笑。”
“你这生意越做做大，以后肯定是看不上我这乡下女人的，还不如趁早断了，这样也省的以后我被你赶出家门。”
“妍妍我会带，屋子我也不要你盖了。”
沈雪强忍着内心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冷冰冰的就要挣开陈阳的怀抱。
“对不起，老婆，对不起。”
“我知道我些天我忙着做生意冷落你了，我改，我一定改，我求求你了，你别不要我。”
“这生意我不做了，钱，钱我也都不要了，我求你了，你别不要我。”
“没有你和妍妍，我会死的。”
听到沈雪要跟自己离婚，陈阳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重活一世，就是想要给沈雪，给奶娃子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啊！
上辈子他亏欠她们太多了，这辈子，他想好好弥补。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沈雪会不要他，要跟他离婚。
如果没了她和奶娃子，他重活一辈子又有什么意义！
“不必了，这是离婚书。”
“待会儿我会去跟老支书说明。”
可是沈雪压根没有理他，起身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张她老早就写过，皱成一团的纸。
虽然沈雪爷爷捐了酒厂，可他爹小时候还是跟着家里的私塾先生念过书的，沈雪也识字，离婚书写的有理有据。
“我不同意！”
可是陈阳才不管这些，他抓过那离婚书，看都没看一把就撕的粉碎。
他额头青筋都狰狞暴起，他知道了，这傻女人果然还没放弃那个想法。
去它的狗屁城里人，去它的狗屁大学，他陈阳不稀罕。
没有她们娘俩，就是有清华北大，有京城户口，他陈阳也一点都不稀罕。
“沈雪，你给老子听清楚了。”
“这辈子你生是我陈阳的人，死是我陈阳的鬼，你想跟我离婚，除非我死了。”
陈阳死死咬着牙，本以为这些天他已经改变了这傻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犟！
“呜呜呜。”
“粑粑，不要吼麻麻。”
“粑粑麻麻，你们不要吵架，妍妍怕。”
奶娃子被吵醒，看着争吵的两人，顿时吓得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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