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绝路
郭淮面露狐疑道：“冀县？怎么可能？”
仁摩罗道：“数日之前，周默自冀县前往长安面见夏侯楙，约定等他归来，我们便一起南下归蜀。没想到，他前脚刚回来，便遇到将军派人封锁了城门，在城中大肆搜捕我妻，于是，我们便无法按计划出城，只好在城中躲藏。”
“搜捕日益严密，周默身份贵重，而我妻一露面必然被抓，只有我这个西域面孔，行事比较方便，便决定由我先行独自南下，将与夏侯楙会面的消息传回蜀中……”
郭淮问道：“城门已经封锁，你是如何出城的？”
仁摩罗答：“那日我见有个送丧队伍出城，便找了一身孝衣，悄悄跟在队尾，城门守卫只严查女子，对我只看了一眼，并未怀疑，就这么混出去了。”
郭淮问道：“那你们和夏侯将军会面之事，具体是谈了什么？”
“与大月氏的蜀锦贸易，夏侯将军想要插手从中牟利。大月氏国已经大量订了货，我这次回去，便是要通知成都，加速生产。”
郭淮点了点头。
仁摩罗继续道：“将军，我妻和周默，如今都在冀县一处民宅躲藏。将军若抓了周默，千万信守诺言，饶我妻一命。”
郭淮素来瞧不上西域商人，认为他们皆是自私贪财之辈，所以对仁摩罗的话半信半疑。
又想起今日出城南下之前，姜维曾向自己报告了城西南发现大量的有关于那胖女子的线索。
不过当时他已经被薛庄报告的关于仁摩罗的消息冲昏了头脑，以为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携手南逃。故而对姜维的话视而不见，甚至又开口大骂了姜维几句。
郭淮问道：“这民宅在冀县何处？”
仁摩罗道：“城西南。”
郭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结合仁摩罗说的话，仔细想来，姜维的线索，应该是靠谱的。这家伙，虽然常自作聪明，但的确是个难的的人才。
于是对仁摩罗道：“我们返回冀县抓人，你负责带路。若如伱所说，我定信守诺言。但你若骗我，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又对左右道：“去把姜维找来，随我一同前去。”
仁摩罗见自己成功欺骗了郭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姜维在他们乘棺出城之后，在城中放出了一些王幼娘藏身之处的线索，目的是撒下烟雾弹迷惑郭淮，这件事仁摩罗是知晓的，所以他才说周默还藏在冀县。
只是，连续的谎言，已经将他逼上了绝路，一旦让郭淮察觉被骗，那他将必死无疑。
仁摩罗当然不想死，但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数个时辰后，郭淮亲自带领部队，押着仁摩罗，骑马回到冀县。
刚进入城门，便遇到在城门口等待的姜维。
姜维看到仁摩罗，二人四目相对，仁摩罗露出一个渴望的眼神，姜维却是微微一怔，马上别过头去，向郭淮行了礼，笑道：“恭喜使君，抓了一只大鱼啊。”
郭淮知道姜维曾经见过仁摩罗，所以认得此人也不奇怪，于是笑道：“这一趟终于没有白走啊，此人便是那西蜀女子的西域丈夫，他透露消息说，那个周默，还有其妻王幼娘，如今还躲在冀县城中，我想起你之前跟我说的消息，似乎颇为契合。”
“走，伯约，我们一起去抓人。我此前说了，如果此事成功，算你大功一件，郭某从不食言。”
姜维笑道：“姜维多谢使君栽培。”
郭淮点了点头，随即拍马疾行，一路前往城西南仁摩罗吐露的藏身处。
姜维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士兵，跟在郭淮后面，表面上很轻松，可他的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他知道仁摩罗是在骗郭淮，藏身处如今已经是空无一人。一旦被郭淮发现，无论作何解释，郭淮必然大怒，一定会严刑拷打仁摩罗，逼他说出更多线索，甚至会杀了他。
姜维不认为仁摩罗是个软骨头，但郭淮的残忍手段，他是略知一二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经受得住这样残酷的重刑折磨。
而一旦仁摩罗忍受不住，情绪崩溃之下，求生欲望会让他失去理智，极有可能会将他姜伯约已经叛魏投蜀的事情说出来。
那就糟糕了。
姜维有意无意地看着被牢牢捆在马背上的仁摩罗，他实在想不出，眼下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出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城西南，进入一处不起眼的破落小院。
院中长满杂草，只有坐北朝南的土坯房两间，一间糊窗纸都已破损不堪，门也坏了，大敞开着，显然已经久无人住。
另一间则上着一把锁。
郭淮命手下将那锁撬开，一脚将门踢开。里面只摆着几件陈旧的家具，却是空无一人。
郭淮冰冷的目光如同利箭，朝着仁摩罗射了过来。
仁摩罗道：“将军。那间屋子里本就没人。他们在隔壁呢。”
隔壁那破房子，怎么可能？
郭淮强忍着怒气，带着人冲进隔壁破房中，只见里面除了灰蒙蒙四堵挂满蜘蛛网的土墙，什么都没有，地上则堆着些干柴，到处都是垃圾和狗屎，哪像个有人的样子？
郭淮已经失去了耐心，拔出佩剑，架在仁摩罗的脖子上，喝道：“你莫不是在消遣于我？”
仁摩罗吓得瞪大了眼睛，急道：“将军息怒。”然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地面，怯生生地道：“这几坨狗屎下面，有暗格，里面是个地窖。”
郭淮看了看仁摩罗所指的那块地面，果然发现那里的地砖颜色和别处不太相同，只是那几坨狗屎，也太煞风景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郭淮手下的几个偏将见状，也都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姜维却是站了出来，大声道：“使君歇着便是，交给我来处理。”
郭淮点了点头。
他手下的几个偏将也都松了一口气。
于是姜维亲自上阵，用兵器将那屎都巴拉到一边，然后将那青石砖一块块挪开，果然露出一个地窖的入口。
郭淮站在远处，指挥道：“仁摩罗，你先下去。伯约，你带几个人，紧跟着他下去，一定小心一些。”
“是，使君。”姜维应诺，一把将仁摩罗拽了过来，抬腿一脚，将他踢下地窖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接着传来仁摩罗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姜维点了自己两个亲兵，点起火把，一个个跟着跳了下去。
地窖不宽敞，但是挺深。
姜维和两个亲兵押着仁摩罗，向深处走去，走出十几步，已经能看到头了。
是一条绝路。
姜维压低嗓音道：“仁摩罗兄，你有什么话，想说便说吧，这两个士兵，都是自己人。”
仁摩罗看着姜维，眼神里面充满了绝望的泪水：
“伯约，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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