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知，因为他没有追上去，这次便成了两人最后一次相见。
当然，现在的慕绡恙眼里心里都是洛笙歌，心中对洛笙歌的愧疚已经溢满，涨的人酸涩无比。
顾朝说完一切，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恢复了平静。
“我现在只愿歌儿能够平静安生，今日带你来也只是想在歌儿墓前与你将这些事情说清楚，往后你莫要再来扰歌儿的清净。”
说完这一切，却只见慕绡恙沉默的跪在墓前不发一言。
任由顾朝说什么他只当做没听见一般。
“你回去吧，我不想歌儿在泉下看见你还会想起往昔的伤心之事。”
顾朝以为慕绡恙还会沉默的跪着，他本想让暗一将慕绡恙驱赶，却见到慕绡恙忽然站了起来。
“我改日再来看笙歌……”
还不等顾朝说什么，慕绡恙就离开了此处。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顾朝才收回了视线。
看向洛笙歌的墓碑，他缓缓坐下靠在墓碑上，一只手摩挲着碑上的字迹。语气中带着难言的温柔与无力“歌儿，你会怪我吗？怪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他，让他现在这般痛苦。可是歌儿，我不甘心，我恨他。”
顾朝眼眸逐渐放空，思绪好像又回到了洛笙歌死在他怀中的时候。
他声音悠悠却又带着难掩的恨意，“歌儿你知道吗？当时你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我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你嘱咐我要将消息告知慕绡恙的时候，你可知我的心好似在流血一般，可只要你能伴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顾，最后呢？歌儿你在最后一刻想的还是慕绡恙，就算她将你伤的体无完肤，你还是愿意护着他……”
说着这一切，顾朝好似心如刀绞。
垂眸掩藏起眼中的泪花。
“歌儿，再等等……我知道你最怕自己一个人了，往后我会陪着你的。你不愿慕绡恙死，我便不让他死，但他该承受的一切痛苦我也不会让他少承受一分。”
将墓前的贡品换了些，顾朝开口道。
“歌儿，我明日再来看你。”
……
等到慕绡恙失魂落魄的回到将军府，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中。
将自己一人关在书房内，不见任何人。
直到将顾朝所说的一切都彻底消化完，慕绡恙才从书房中出来。
在书房中不见天日，他不知已经在书房中度过了几日。
在接触阳光的一瞬间便只觉得刺目无比。
不适应的闭上了眸子。
等到没那般难受才睁开了眼。
书房外的侍卫看见他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将军可是要沐浴更衣？”不怪侍卫这般问，那日慕绡恙回来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人都不见。
就连夫人身边的昕萝来请也只当没听见。
身上在洛笙歌墓前沾染的泥土和脏污，经过这几日在书房中的裹挟。
更是显得慕绡恙狼狈。
听到侍卫的话慕绡恙先是一愣，然后底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
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先沐浴吧。”说完便又进了书房中。
侍卫只得下去命人为慕绡恙准备沐浴。
待到下人进入书房，才发现书房内满是酒壶，零落的倒在书房的地上，地上几乎没有下脚的位置。
慕绡恙在屏风后沐浴，侍卫便将书房中收拾规整。
直到慕绡恙用膳时，周管家才为难着上前。
见周管家这般愁容，慕绡恙以为是军中出了何事。
放下碗筷便开口问道，“可是有何要事？”周管家见自家将军问了，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将军……夫人前几日回来后就收拾了东西，属下并没有过问夫人去了何处。只是这些时日以来，夫人并没有回府中，就连昕萝也没有回来。”
听到这，慕绡恙猛地想起那日在洛笙歌墓前他对沈素馨说的话。
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可派人去帝师府问过了？”
“这……”
周管家自然是派人去问过的，只是…只是帝师府的人说话有些难听，他不好与将军说。
看周管家这吞吞吐吐的模样，自然是明白了。
“说。”
只一个字便让周管家感受到了来自慕绡恙的压迫。
“帝师府的人说的，说将军既然负了他家小姐，便莫要管他家小姐去了何处，他们帝师府的掌上明珠不必受任何委屈。”
周管家还是将这话说的委婉了些。
帝师府的原话可是难听的不行，话里话外都是。
慕绡恙是他们帝师府养出来的，如今有能耐了竟还敢负了他们帝师府的小姐。
处处看不起与贬低，自然是让周管家气得不行。
可他不过一个将军府的管家罢了，他又能说些什么。
站起身，慕绡恙道“去帝师府看看。”
随即便出了将府，向着帝师府而去。
这一去便是两个多时辰，再出来时慕绡恙还是自己一人，并没有在身后看见沈素馨，他的面上也满是疲惫与无力。
他心中虽对洛笙歌有些感情，可对沈素馨亦然。
沈素馨是他宠爱的小师妹，更是与他日久生情，两人后来又是情投意合自然而然的成了婚。
他对沈素馨的爱自然也不少。
洛笙歌与沈素馨都是他心中难以割舍之人。
他刚刚恢复记忆不久，洛笙歌又因为他身死他自然是一时将洛笙歌当做了自己的执念。
可这并不代表慕绡恙他可以失去沈素馨。
所以他去见了师傅沈宏才。
沈宏才说沈素馨对他失望至极，心中亦是悲伤。所以选择了远走他乡，想要去散散心。
而帝师府在南诏与西宁都有些产业，便也放任沈素馨去了。
只是这一别沈素馨并没有说何事才回。
想到那日昕萝在书房外的请求，慕绡恙揉了揉眉心。
让他安心有些的是沈素馨并没有与他和离，她还是他的妻子，可两人再次相见已经遥遥无期。
更何况，刚刚在沈宏才的书房中。
师傅对自己说，他如今年事已高皇上能容他到何时已经不得而知。
自己的其他几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势力，就连沈素茜也已经嫁为人妇。
这些孩子中他最担心的便是沈素馨这个被宠坏的幺女，只愿慕绡恙能护她一世平安，无忧无虑。
慕绡恙答应了。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世间两个最爱他的女子都已经离他远去。
一个为救他而身死，另一个被他伤透了心而远走异国。
此时他才感受到这世间的孤寂。
时间一晃便堪堪过了一年。
时间匆匆，京中却是变化不大。
洛笙歌的墓前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在这大雪纷飞的环境中，总让人觉得一阵风便能将他吹散了。
“歌儿，我终究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若是不开口，怕是旁人都无法发现这人是之前那名满京城的瑞王世子顾朝。
往昔他温润如玉，貌若谪仙更是有着芝兰玉树之姿。
现在的他却是瘦弱的不成样子，面颊也微微向内凹陷，面色更是泛着病态的苍白。
顾朝轻咳一声，缓缓蹲下身将墓碑上的雪抚掉。
“歌儿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眸光温柔的看着墓碑，手指更是轻柔的拂过碑上的刻字。
轻轻呢喃出声，“歌儿，你还在等我，对吗？”
周围一片苍茫的白，好像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只有他一人对着墓碑温柔呢喃，好似那个人从未离开。
只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并不是那人来接他了。
顾朝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在一旁，眼下是一直操劳的青黑之色，整个人透出浓浓的疲倦。
却又在现在显得异常高兴。
“歌儿，我好累啊……”
“你睡了这么久了，现在醒醒来接我好不好？”顾朝不厌其烦的问着，明知没有人会应答，他却自顾自回道。
“没事，你不愿等我，那我来找你就是。下一世早些遇到你，你便不会经受那么多的苦难了。”
说完顾朝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靠在洛笙歌的墓前自刎了。
血色犹如与洛笙歌身死那天融合了一般。
天上的雪也是越下越大，顾朝亲昵的摩挲着墓碑，在漫天飞雪中闭上了双眸。
他是笑着的，因为他终于能去寻那个自己深爱的人。
只是临终前顾朝还是抱着遗憾，他一直以为洛笙歌去救慕绡恙是因为放不下他，不愿他死。
可事实只是洛笙歌想要偿还慕绡恙救了她，没有让她死在牢狱之中，没有死在皇上的手中。
而洛笙歌，直到最后身死她都不知当初不顾自己，一纸书信威胁皇上保下她的，其实一直是顾朝。
这个误会两人双双身死都没有解开……
漫天飞雪中，两人好似应了那句同淋雪共白头。
只可惜，一人死在了风华正茂的十六岁，而另一个死在他本该风光无限的十九岁，时隔许久，两人最终在这个白雪皑皑的日子中相拥。
完……
慕绡恙也是应了顾朝的话，他最终一世都在弥补等候与痛苦中度过。
沈素馨却是再也没有会北垣见过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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