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老神只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亿万年的迷茫，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露出了背后的真相。
“你！”嬴政的目光，又转向一名由无数齿轮和芯片组成的机械生命，“你追求的是极致的逻辑与计算。你认为，‘观察者’的存在，是一个无法被现有逻辑解释的‘变量’，让你感到恐慌。你想要一个确定的、可以被计算的宇宙。”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有了‘观察者’这个‘变量’，这个宇宙才不再是冰冷的、可以被预测的程序。它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可能性。”
“你的逻辑与计算，才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去分析‘观察者’的行为模式，去寻找‘梦境’的法则漏洞，这本身，不就是一场超越了你以往所有计算极限的，最伟大的挑战吗？”
“未知，并非恐惧的源头，而是进化的阶梯。”
那机械生命核心的处理器，瞬间发出了过载的嗡鸣，无数的数据流在它的意识中奔涌，最终，它那冰冷的电子眼中，第一次，闪烁起了一丝名为“激情”的光芒。
“还有你……”
嬴政的目光，扫过高台下的每一个生灵。
他没有讲什么高深的大道，也没有用什么玄奥的法门。
他只是针对每一个生灵的本性、他们的困惑、他们的恐惧，给出了最直接、最根本的解答。
他像一位最好的老师，将“虚无”的恐惧，转化为了“存在”的动力；将“被观察”的屈辱，转化为了“去探索”的勇气。
渐渐地，高台下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敌意消失了，怀疑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与振奋。
他们开始明白，嬴政要给他们的“自由”，不是放任自流，而是一种“责任”。一种作为“真实存在”的责任，一种去创造自己“意义”的责任！
“吾皇万岁！愿追随陛下，打破梦境，求一个真实！”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这句话。
随后，第二个，第三个……成千上万，数以亿计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意志洪流，响彻云霄！
“吾皇万岁！”
“愿追随陛下！”
“打破梦境！”
“求一个真实！”
看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一幕，连蒙恬和李斯都为之动容。他们终于明白，陛下的“统一”，是何等的伟岸！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悬浮在旁，默默观看着一切的元始道祖，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嬴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嬴政，”他的声音，直接在嬴政的神魂中响起，“你做得很好。你用你的意志，点燃了整个宇宙的‘自我意识’。这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位‘大帝’的境界。”
“但是，这还不够。”
“哦？”嬴政心中一动，“道祖有何指教？”
“你所做的，是‘唤醒’。你让宇宙中的生灵，从‘沉睡’的角色，变成了‘清醒’的角色。但无论清醒与否，他们终究还是‘角色’。他们的存在，依旧依附于‘虚无之祖’的梦境。”
“只要梦境不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梦中的挣扎。你所点燃的这团火，终究会被‘虚无’的潮汐所熄灭。”
嬴政闻言，神色一凛。
他知道，道祖说的是事实。他所做的一切，都还只是“治标不治本”。
“那么，道祖，朕该何去何从？”嬴政沉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谦逊的姿态，向他人请教。
原始道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想打破梦境，就必须拥有与‘造梦者’同等，甚至超越他的‘权柄’。”
“‘虚无之祖’的权柄，是‘创造’与‘定义’。祂定义了‘存在’，也定义了‘非存在’。祂创造了宇宙的规则，也创造了观察者的视角。”
“你想要战胜祂，你就必须获得一种能够‘否定’祂‘定义’的力量。一种，能够将‘存在’化为‘非存在’，也能将‘非存在’化为‘存在’的力量。”
“这种力量，超越了帝皇境，超越了大帝境，甚至超越了观察者所在的维度。它有一个名字，叫做……‘道’。”
“道？”嬴政心中巨震。
“是的，‘道’。”原始道祖点头，“‘虚无之祖’是‘道’的源头，是‘无’。而我们所在的宇宙，是‘道’的显化，是‘有’。你现在的境界，是‘帝皇境巅峰’，你已经将‘有’这一面，修炼到了极致。你统御万界，执掌律法，你是‘有’的帝王。”
“但是，你却对‘无’一无所知。你无法理解‘虚无’，更无法掌控‘虚无’。所以，你面对‘虚无之祖’，就如同一个只有正面，没有反面的硬币，注定是不完整的，注定会被轻易地抹除。”
“所以，朕必须领悟‘无’？”嬴政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正是。”原始道祖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你必须在保持‘有’的极致的同时，去触碰‘无’的领域。你要去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空’，什么是真正的‘寂灭’。你要将你的帝国，你的意志，你的存在，都投入到‘虚无’之中去历练，去淬炼。”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你就会被‘虚无’同化，彻底化为虚无的一部分，万劫不复。”
“但是，一旦成功，你将成为宇宙诞生以来，第一个同时执掌‘有’与‘无’，‘存在’与‘非存在’的存在。”
“你将不再是‘帝皇’，也不再是‘大帝’。”
“你将成为……‘道祖’。”
“一个，与‘虚无之祖’平起平坐，甚至能够取而代之的，全新的‘道’之源头！”
元始道祖的话，如同一道九天神雷，在嬴政的脑海中炸响！
成为道祖！与虚无之祖平起平坐！
这是何等狂野，何等不可思议的目标！
但嬴政的心，却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知道，这才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最终的归宿！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元始道祖，深深一揖。
“多谢道祖指点！朕，明白了！”
元始道祖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与期待。
“去吧，嬴政。去‘虚无’中，寻找你的‘道’。记住，你不是去毁灭，而是去‘融合’。去融合‘有’与‘无’，去创造一个属于你的，全新的‘宇宙’！”
嬴政点了点头，他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
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亿万追随他的子民，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决然。
然后，他转向李斯和蒙恬，下达了他“闭关”前的最后一道旨意。
“传朕旨意。”
“朕去后，由李斯、蒙恬、王翦三人，共摄帝国政务。”
“帝国律法，不变。帝国铁骑，不撤。继续‘问道台’，广纳万界，将朕的理念，传播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朕此去，或十年，或百年，或千万年，或……永世不归。”
“无论朕最终成败，尔等皆需谨记：朕之帝国，非为朕一人之帝国，乃为万界生灵，争夺‘真实’之先锋！”
“只要帝国不灭，意志不坠，朕，便终有归来之日！”
“遵旨！”李斯、蒙恬、王翦三人，泪流满面，重重叩首。
“朕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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