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掠过荒野的大地。
万籁俱寂。
格里沙·艾尔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
这次行动虽然莫名其妙的失败了，
但最起码证明了一件事——
哈里斯大人口中的金雷之龙，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之物，
它的确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虽然概率十分稀少，
但确实是有。
只要能证明这点，
他就无所畏惧。
毕竟，
尼尔夫海姆帝国存在着太多太多的强大屠龙者。
他们第七狩猎军团，也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支罢了。
在狩猎军团中的实力是是垫底的。
根本就比不上传说中的龙王级狩猎军团。
那位大人，是连他都要无比敬畏的存在。
甚至连第六狩猎军团的实力都能把他们远远的拉开。
所以他才为此感到自信。
只要多派出精兵强将过来，一条如此年轻且如此稀少的金雷之龙，
就算跟着一个精灵，就算有一些特异的魔法跑路，也绝不可能逃出他们的包围圈。
尼尔森海姆面对的巨龙可太多了。
甚至连龙王级的巨龙都屠杀过。
尽管这条带着金色雷霆的巨龙具备着一些意料之外的空间属性，
不过没关系，既然是空间属性，就有对空间属性的反制措施，
比如绝对凝固领域，再比如空间错位魔法与固定领域法术。
他们只要提前做好准备，下次遇到的时候就有绝对的信心应对。
“走吧，我们回去。”
格里沙淡淡的道。
“他们跑远了，不过没关系，只要证明大陆上存在着这种东西，就有把握在下次碰到的时候，将他们全部抓住！”
女人平静的说道，忽然话锋一转，“你说对吧？赫洛斯小弟弟？”
“嗯……对！”
赫洛斯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永远戴着金边眼镜、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女人，也只能笑着脸应道。
“是啊……一定能抓住。”
虚无缥缈之物终于化作现实的时候，格里沙的兴奋才溢于言表。
他喃喃自语着，已经设想到这个消息传回去后，哈里斯大人的兴奋了。
“但那条雷霆之龙，还是有点不一般啊。”
女人缓缓道。
“明明我们用的都是杀招，这家伙居然还能活下来，是赫洛斯的海德拉毒没用，还是我的天使陨落打不穿那家伙？”
“谁知道呢？火枪这种歪门邪道的武器，强是强，但偶尔也有擦枪走火的意外。”格里沙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你说是不是？我亲爱的南希小姐。”
南希·柯洛缇娜耸耸肩：“也许吧。”
……
仰望星空月色的时候，瓦尔哈娜也不知道为什么命运的流转变成了这样。
精灵一族强盛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却是忽然覆灭的结局。
或许对自己和整个精灵一族来说，这就是某种形式的破后而立吧。
冲击十三阶本来就是过于危险的行动，
瓦尔哈娜也只能无奈的感慨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在敌人突袭忽然到来的时候，真的是半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所有的不利条件都在同一时间集中到了一起，概率简直比九星连珠还低——偏偏就是让她遇到了。
让她这样一个经常御驾亲征，鲜少插手国内事宜的骄傲女帝遇到了。
而所有的有利条件都在敌人那边。
也不知道是否能用天意来解释。
以前一直执行扩张策略，不断地剿灭领地四周大片亚人和哥布林的领土，她从未思考过这些亚人和哥布林的想法。
但现在她也会想——那些哥布林到底做错了什么？
它们真的自愿成为哥布林么？他们真的只有繁衍的本能吗？
我们无需讨论这种思考的对错与否，
毕竟对于向来强大且理性极高的精灵女帝来说，
这只不过是一种思考的开端罢了。
唯独需要明白的便是，当高高在上，思考逻辑也与常人截然不同的骄傲女帝终于放下身段，开始以常人之心进行思考的时候——
本身就是莫大的进步。
她也逐渐适应了现状。
反正帝国已毁灭，强大的精灵王宫十二圣骑士有半数反水，其实就已经证明了她的统治之失败。
“唉……我到底做错了哪一步啊？有些时候我是真的不太理解。”
就着月光，根本就没有任何困意的精灵女帝喃喃着。
他在思考，而这思考的层面，似乎又来到了新的角度。
“你犯的错其实很简单，脱离群众路线太久了呗。”
亚希尔以一个半蹲的姿态在大地上陪伴着瓦尔哈娜。
粗壮浑厚的龙尾形成了一个有力的三角支点，看上去就像哥斯拉一般。
只不过前肢更大，脖子更长，还有龙角，而且有一双更庞大的雷霆龙翼罢了。
在亚希尔看来，
瓦尔哈娜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
毕竟他们都是当局者迷。
只有站在不同的角度，才能看清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
而且雷霆之龙与生俱来的能力之一，就是可以通过电磁力探查对方的脑电波。
现在他们有契约连接，理解对方的想法就变得更加轻而易举。
瓦尔哈娜从来都不对这条雷霆之龙设防，
这就更简单了。
亚希尔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经历以及学习的知识与见闻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大概也猜出了一些端倪。
并且做出了自己的思考。
比如泽塔洛德大陆这么多年的历史中，基于魔法的统治之下，王朝和帝国的更迭过程并没有地球上那么频繁。
地球上的朝代都是以几百年甚至几十年作为时间基点的，
在没有绝对武力的前提下，考虑更多的还是各方博弈。
而在这个世界上，大陆的历史更迭可能是几千年、上万年甚至更久来进行的。
所以并没有为后世帝国能留下更多的经验和教训。
单一的中央集权在分管到地方的时候，也确实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
如果放在地球上，这些魔法国度之间的关系博弈都可以写上几百本论文了。
只可惜在这个世界上，基于魔法的强权让他们忽略了很多重要的关系。
包括瓦尔哈娜也一样。
她是优秀的战士，但也许谈不上一位优秀的统治者。
所以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脱离群众路线？？”
“群众，指的是我的子民么？”
她惊讶的看着亚希尔。
“嗯，你认为，统治一个帝国，一般都需要什么呢？”
眼前的巨龙表示认同，继续问。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万一瓦尔哈娜生气，就不问了。
“需要……什么？”
瓦尔哈娜怔住了。
她没想到亚希尔会忽然变成哲学家，还能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这让她在惊讶的同时，也刮目相看。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可能会觉得，只需要我自己就足够了。”
瓦尔哈娜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样的想法，
她从来都不跟任何人分享。
因为没有什么精灵可以达到与瓦尔哈娜相等的地位。
所以她一直都为自己施加了太多太多的负担，认为自己什么都要做，哪里有敌人，自己就该去哪征讨。
所以在亚希尔看来，
什么都亲力亲为的女帝，
和古恩希尔德·琴也没什么两样了。
“我也一直都认为，只要我足够强大，帝国就能维持平稳。”
她苦笑道。
“所以说嘛，你这个想法显然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
亚希尔说。
“是啊……我确实错了，但后知后觉。”
瓦尔哈娜想哭。
毕竟她深爱着伊卡兰洛斯帝国。
也依旧记得当年伊卡兰王族最后给予她的嘱托。
可现在，精灵帝国已经在内忧外患和重重打击之下，彻底覆灭了。
而最令人扎心的是，周围的帝国，没有一个出面帮助。
就连那些建立了盟友关系的帝国，也一样选择了独善其身。
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世界的基石其实不是强者或者神明组成的，千千万万的生灵才是基础。”
在这方面，从未涉猎过这个世界强者顶端的亚希尔却看得非常明白。
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作为帝王，其实更应该做的，应该是统筹全局，安排部属来办事。”
他居然也像个老师了。
明明前世也是个年轻人。
“确实……”
瓦尔哈娜连连点头。
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年轻的救命恩“人”开导教育。
“噢，说到神明，我有一点很好奇，这个世界存在神吗？”
亚希尔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干脆趁着今天一并问了。
毕竟异世界的标配之一，就是卡密Sama。
虽然亚希尔同学没有得到神明眷顾，
但没准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世界之神的眷顾也说不定。
看着亚希尔真挚而殷切的目光，瓦尔哈娜也流露出了思考的神情：“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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