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能和她一直这样下去，快快乐乐的，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担心一下学习，可是我却忘了——
我忘了那个要伴随我一生，表面祥和实际已经支离破碎的家……
当老师说要放中秋节假期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还要回到那个家，而且很有可能见到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大家都很开心能放假，更何况这次有两天假期。
可是我……
可能是我的脸色太不对劲让她发现了，她问我怎么了。
我只能安慰她说我没什么事。
可是我不能跟她一起出去玩了。
她却还在安慰我，说中秋节就是与家人团圆的日子。
团圆吗？人齐了就算团圆了吗？
她说她跟她父母不能团圆了，她有点沮丧。
可是心在一起才是团圆啊！
或许是这句话安慰了她，她跟我说了谢谢。
可是应该是我谢谢她才对，是她的出现让我原本灰色的人生有了更多的色彩。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再次盛情邀请我要一起玩。
那就答应她吧！放纵自己一次吧，就算妈妈不开心了，我也有办法的。
我在心里劝自己。
上次我就没有跟她一起，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玩的。
我想知道她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想知道她不在学校的时候都会干些什么。
我本来都要开口了，可是我无意间看到了后门窗外有一个人的身影。
是顾念裴。
他从来不会主动找我的，除非是有什么事情。
我俩是亲姐弟的事情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
没有办法，我只能再次拒绝了她的邀请。
她问我那是谁，她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念裴。
我告诉她那是我弟弟，我想让她知道我有一个弟弟，我也很想让她知道有关我的一切。
可是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说。
我踏着凝重的步伐走到门口。
“怎么了？”
“爸也来了。”
听了这话我的眉头紧皱起来。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接我们？
他怀着什么心思？
“走吧。”
就算再不想见他，还是不能逃避。
我们仍是一家人。在所有的表象揭破之前我们也曾是幸福的家庭。
到了校门口，看到那辆一直接送我们的熟悉的车辆时，我停了下来。
他肯定就坐在车上，气定神闲的模样。
“一会儿你坐后面吧。”我对着顾念裴说，然后往车的副驾驶走去。
打开门我就坐了进去，把后视镜掰了一下调转了方向。
我不想看到后面的任何场景，更不想看到他——那个无论是在基因层面上还是法律层面上都是我爸的人。
等车稳步前进的时候他开口了。
“念裴在学校还适应吗？高二的课程会不会很赶？”
他居然还会关心我们？我坐在前面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虚情假意！
“还好。”顾念裴开口了。
我有时候也看不懂顾念裴。
那年的真相他没有亲眼见过，可我告诉过他，他明明也是恨的，可有时候又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对他的崇拜，一个孩子对一个父亲的崇拜。
唉，他还在期待他能带给我们父爱吗？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这个家哪还有什么爱可言？
“念书，你呢？”
听到他的声音我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他叫我的名字的时候让我感觉到恶心。
“不是说以后在家叫我姐姐，叫他弟弟吗？”
我们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一个笑话！
顾念书！顾念裴？
多么好听的名字！
甚至曾经我妈说我的名字是充满诗意的！
“窗竹影摇书案上”，多有诗意的名字！
可是这句诗的后半句是：野泉声入砚池中！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名字！
而是他，是他，是他心上人的名字！
我又想起我知道真相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我妈像疯了一样打他，还说什么要同归于尽。
我在那个时候就记住了那个名字——
裴砚书！
多好听的名字！可是它有多好听就让人觉得有多可恨！
我觉得我的心里有一团无名火突然就烧了起来。
“公司里不忙吗？怎么会突然想着过来？”
我知道我的话里充满了敌意和讽刺，可那又怎样？
他根本不配我跟他好好说话。
他果然没有说话。
他不过是为了找借口吧？
“你怕她问你去哪了？你怕你答不上来吗？”
他还是沉默。
我就知道！
我还清楚地记得几年前，那时候我应该是初二，那年中秋节我和念裴都在家。
他明明说了要回来吃饭的，可是等到天都黑透了，菜都凉了他才回来。
我妈追问他去哪了，他却不答。
我妈多次追问，他甚至连借口都不找。
我妈就问他是不是找那个人了，他还是不说话。
不说就等于默认了，他连骗都不愿意骗一下我妈。
后来我妈说了一些不入耳的话，可是他像是被触了逆鳞一样狠狠地打了我妈一巴掌。
他说：“你什么身份，敢说他？”
他指着我妈的鼻子说：“他，还由不得你来置喙！”
现在他同样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等于默认了，我们姐弟俩只是他的借口罢了。
从那次之后，他跟我妈道过歉，说以后都不会再那样了，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会提前跟我妈说。
可是男人的嘴怎么能那么轻易相信？谁知道他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在做些什么？
后来每次中秋节他都会回家，可还是少不了我妈的盘问，他大概也是招架不住了吧？
可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明明就不爱我妈，为什么要跟我妈结婚，又为什么要生下我们？
“咳咳！”顾念裴在后面使劲咳嗽了一声。
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
车里还有其他人。
可是家里的那点事身边的人不知道？
我也不再说话，多说无益，说了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生气，从而失去理智。
回到家，我妈已经做好饭了，她或许知道了我爸会回来，满面笑容的迎接我们。
饭桌上，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可这算是团圆吗？
都是我妈在说话。
“姐姐放几天假？”
“两天。”我停下手中的筷子回答。
“弟弟呢，弟弟会不会放久一点？”
“没有，妈，我也放两天。”
“好吧，我以为你们能多放几天能陪陪我呢！”妈边给爸盛汤边说。
“爸爸呢？爸爸明天就上班了吗？”
“嗯。”简单的回答，不带一丝牵情感。
可妈妈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多正常的对话，多正常的家庭？
可是饭桌上只有一个人是笑的。
我有时候会卑劣地想我妈是自作自受。
她明明早在结婚之前就知道我爸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她当自己是特殊的存在，她相信日久会生情。
她以为我爸只是玩玩，时间久了就会收心。
可她低估了我爸对那个人的爱意，即使那种爱是卑劣的，被人不耻的。
甚至我和顾念裴的出生也只是意外，根本没有任何爱意可言。
可她明明最后都知道真相了，她都知道了我爸一直还爱着那个人，可她还在自欺欺人。
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仍当她的贤妻良母。
可是出现裂纹的镜子怎么会重圆？
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那华丽表面的下面是一片废墟。
她变了，变得易怒，变得脆弱，她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我们都知道她精神出了问题。
可是有什么办法？
她还是我妈妈，那个曾经也会温柔地笑的女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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