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同样光顾了华北的几个城市。
在宽大明亮的落地窗前，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垂顺的长发披在背心，一袭精致修身的长裙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发挥到极致。秦清墨双手端着咖啡杯，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出神。
一周前，就是在这间看似光鲜的办公室，她正在为年终业绩冲刺，华中和华北两个区域公司毫无征兆地又成为最后角逐的对手，恰逢总承包胖头王来找她。
“秦总，好久没见你去项目上了，我在附近正好办事，就上来和你讨杯茶喝，顺带向领导汇报下工作。”胖头王憨憨的大嗓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
秦清墨正在批阅文件，忽然发现胖头王，脸上划过一丝愠怒，又立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道：“王总，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胖头王“嘿嘿”一笑，狡黠地看她一眼，道：“哪里的话，我来探望一下我的甲方爸爸，是应该的嘛！”
秦清墨微微一笑，起身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笑着道：“王总，最近工地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胖头王得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大口，摩挲着下巴，道：“一切都按照秦总的工作指示，工程进度没有耽误一天，质量和安全就更不用说了，上周住建局抽查工地，抽到咱们，还连连夸我们扬尘管控做的好，工人安全意识宣传到位呢！秦总，我绝对保证工期和质量，这个您要对我放心。”说完，他小心地看一眼秦清墨，继续道：“秦总，月底前工程款能结吧？实在揭不开锅了，劳务公司也开始催我了……”
秦清墨鼻子里冷哼一声，正色道：“老王，你的家底我还是清楚的！只是眼下马上年底，财务部要结账，这短短的几天，资金监管流程根本走不完，你再耐心等等。”
“秦总，我做的是小本买卖，工程款拖太久了，我的现金流也会吃紧。你预计什么时候能付？即使这几天付不了，春节前应该没问题吧？”胖头王哭丧着脸道。他来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付款额，早已摸清华北区域公司的资金状况，JK可是大公司，不该缺他这点工程款的，除非每次销售回款就会立即被集团划走，这在集团化公司倒是常见的。
最近要求付款的单位何止他一家，除了总承包公司，还有几个甲供材的货款，以及营销的广告费、活动费，还有财务的税费等等，想想就头皮发麻。秦清墨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痛苦地抿了抿嘴唇，道：“王总，各种款项的支付都需要有一个计划，目前财务部还没有将预算和支付计划发给我，我们需要统筹考虑。”她知道这些套话哄骗不了胖头王，只能寄希望于他能理解。
果然，胖头王大手一挥，翻一个白眼，不屑道：“秦总，你对其他公司说的那些说辞，就不要用在我身上了，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华北区域公司如果还像去年那样，最后工程款不付，硬抵房子给我，让工人天天把我家围得水泄不通，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胖头王最早来找她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如果她办公室有人，他甚至能等上两三个小时。像他这样的挂靠总承包，没有国企背书，为了能接一个优质的工程，低三下四去求人是行业常态。现如今，总承包却翻身为主，不把她放眼里了，看来钱才是王道！况且她就是一个高级职业经理人，尤其是在JK集团施行集中采购后，他们早已攀附上集团高层的关系，工程交给谁干，区域公司的话语权很小。
秦清墨好看的脸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怒，但她心知此时不能硬碰硬，只道：“工程款多少会考虑的，我刚才说了，付款计划需要财务部来统筹，JK毕竟是上市公司，集团的预算制度在那儿摆着！”
空气里一股紧张的气氛已经开始酝酿。
过了一会儿，秦清墨的电话响了，是汪明远：“秦总，向您报告一个消息，蓝总估计要打着JK的旗号在宛城拿下一宗土地，据说已经和对方谈好了，是轻资产项目，这个合作方你也见过，就是榕盛代理公司的邢榕……”
汪明远简单汇报完，坐等秦清墨吃惊或者紧张的反应，良久却只听到三个字：“知道了”，对方便草草挂断电话。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重磅消息为什么一点浪花也没有？这对她是多么大的威胁呀，一旦合作达成，这绝对是蓝枫在管理年会上妥妥的加分项。
秦清墨眉毛拧到一起，怅然地望向窗外，天空低沉，就像她压抑的内心，让人透不过气。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不露声色地在纸上划拉了几下，抬头向胖头王道：“王总，你别在我这儿哭穷，你的家底我是清楚的，去年工抵房春节后不是帮你处理了吗？你从中也没少挣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胖头王沉吟一下，和她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秦清墨盯着他的脸，也沉默了。脑海中闪现出蓝枫站在管理年会的台上侃侃而谈，当他走下台，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被胡广平揽着肩膀，穿过人群，走进VIp室促膝长谈。而蓝枫，那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她再也抓取不到。女人啊，不管想要事业成功还是家庭美满，总要付出多于男人几倍的努力，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过了一会儿，胖头王打破尴尬，讨好地笑道：“秦总，工程款还劳您费心，我也好安抚工人。”
秦清墨冷冷地看他一眼，道：“王总，还是工抵房吧，年后再让营销帮你加价卖出去，或者你们内部消化，这样你还能小赚一笔！”
胖头王突然火气上来，刚要发作，就听她悠悠地道：“这次给你们价格打八折，但房抵规模是1个亿。JK的房子不愁卖，王总，你人缘广，路子多，没事的时候也帮着宣传宣传项目。”
胖头王一怔，在脑袋里迅速算了一笔账，按照去年的工抵房销售速度，快的话两个月，慢的话三个月，就能到手净赚2000万。但他一向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着道：“秦总，工程款JK还是多少付一些吧，我怕到时周转不开……但我可以成为JK的编外营销人，卖房子嘛，我也擅长的，您就按照八折的价格给我，具体加多少钱往外卖，就看我自己的本事……”
秦清墨懒得搭理他，鼻子里冷哼一声，道：“王总，说了是工抵房，规矩还按照去年的来，剩下的细节你去找营销总谈。”说着，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胖头王还想说什么，只得告别作罢。但一想到即将到手2000万，快赶上一年做两个工地的利润，臃肿的身材兴奋地扭动起来。
秦清墨怅然地盯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出神，开弓没有回头箭，未来注定是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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