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被沸腾的魔神怨念缠绕着,千年来斩妖除魔的业障为他披上一层铠甲,代价是他饱受摧残的意志。
血腥煞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泄露,他的脸被狰狞的面具遮蔽,在破碎的理智之下显露出的是狂野残暴更多的夜叉本性。
刚刚完成变异的感染个体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迎来了无法逃避的斩杀,狂躁的风将它与洞窟一同撕成齑粉;它的结构再次分解,吸收着魈此次攻击带来的强大力量后准备再度变异。
但魈却痛苦地停手,他抓着心口的皮肉,用尽理智试图压制剧烈泵动的心和万念明灭的头脑,这虽然没有继续提供更多的力量,但也让那怪物有了喘息的机会。
它的身体再次聚合在一起,野性在恐惧下爆发出求生的拼死一搏,它张开糜烂的身体将魈吞没进去,试图趁机把魈消化为自己的养料,将储存下来的能量用于下一次变异。
但它刚刚将躯体展开血肉模糊的裂缝、尚且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时,从被轰开的大洞外飞进来七颗连接的火球不偏不倚砸进它的身体里。
紧随而至的是一杆岩石长枪穿透它的躯体将它钉在地上,张义驹捏着自己的大枪从洞穴外三两步腾挪跳跃到它身前。
怪物体内火球轰然炸裂,它的内脏无法抑制地燃烧起来,它溃烂的血肉不受控制地蜷缩痉挛,张义驹趁机手掐法印唤出一张从天而降的火网把怪物捆缚。
“魈上仙,你怎么样?”张义驹看这怪物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注意力便转向魈的身上。
然而此时的魈对他而言无比陌生乃至恐怖,面具之下的不知是喜怒哀乐哪一种,溢出墨绿色流光的眼睛亦读不出情绪,只是那浓郁如浆的业障在他身上显现出一张骇人的鬼面,虽面目如云雾流动不止,仍旧流露出邪恶的气息。
“速速退去!”魈冲着张义驹喝了一声。
张义驹紧张地再看向被火网包裹的怪物,它的血肉从骨骼上融化,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带来令人作呕的恶臭。
张义驹立刻收起火网,免得这东西再吸收能量继续变异。
“魈上仙,我……”
“勿要迁延,你与我有害无益,滚!”魈的声音十分严厉,张义驹忍不住抖三抖。
“好……”
他知道自己眼下无法应对这种状况,为今之计只有找个安全的位置通报师父知晓。
张义驹转身就跑,没跑几步,洞穴内忽然狂风大作,从洞口灌进来呼啸的风将洞内一切席卷,张义驹用尽力气将长枪插在土地上稳住身子,当他急忙看向魈的时候,刚才魈所在的位置上已经无人踪影。
“怎么回事?”张义驹紧张地警戒着周围。
冤鬼哀嚎一样可怕的声音并轰隆隆风声、咯啦啦石头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张义驹与风中忽觉心口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他在产生这种感觉的瞬间压身闪躲,一旁的山壁砉然破碎,他的心口新增一道小指深的伤口。
如果反应不及时,他已经被穿心而过死透了。
“魈上仙,这是什么意思?”他大声喊,但他这声音在风中无比微弱,并且这一张嘴就被风灌进来一堆带着腐臭的泥沙,让他忍不住干呕。
魈的状态不对劲,看起来就像杀红眼不分敌我一样,张义驹不敢再逗留,眼下只能赶紧逃命,但愿能从魈手里逃走。
张义驹从地上抽出一根岩枪,两根大枪就像滑雪时的两根雪杖、登山时的登山镐,他依靠着两根大枪将自己钉在地上,催动元素力抵御着风的撕扯一步步走向洞穴。
与他自己那根韧性十足的大枪不同,以他并不高明的岩元素精通创造出来的岩枪韧性很低,就在张义驹即将到达洞穴口时,那根岩枪终于来到了极限,“咔嚓”一声被风斩为两节。
与此同时一股可怕的力量从张义驹头上砸下来,一根变大千万倍的和璞鸢自高天坠落穿透岩层深深刺入大地,整个洞窟轰然倒塌,余波将方圆几里削为平地。
尘埃散去,在一片平地中唯余一土丘。土丘晃动起来将碎砾沙石抖落,原来是一座岩石围拢而成的密室。
岩石晃动着沉入地下,面色苍白的张义驹抱着大枪半跪在地上,口中与手掌尽是血液,防护服的面罩完全碎裂。
刚才情急之下,他只能用岩元素内壁和草元素外壳搭建层层严密的护盾,他拼尽全力构建的护盾被摧毁多半,草元素外壳早就粉碎,只有这一层岩元素内壁留了下来。
张义驹胸口一顶,一口鲜血喷出来,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将面罩扔掉后勉强施展缩地成寸逃走。
身后传来撕破空气的声音,张义驹双手猛握收紧长枪回身外拨,和璞鸢和他的大枪碰撞在一起,他被重重击飞出去,脚下划出两道长痕,两只小臂酸麻失去知觉。
魈和璞鸢收势,枪尖指天,侧目看着张义驹,一言不发。
“魈上仙,你清醒清醒,我不是你的敌人!”张义驹赶紧大喊,但魈不为所动。
他的身影消散,再次出现时已经掣枪来到张义驹面前,翠绿的锋芒直取张义驹喉咙。
张义驹无处可逃,这里的瘴毒让他越来越虚弱。如果一开始他还能和魈勉强打上几百合,再拖下去只怕几个照面就要完蛋了。
再无退路的他发起狠来,身体微微露出红色的荧光,他一脚踢起大枪,枪头与魈的神兵利器纠缠起来。
他的法术刚入门,元素力在他身上的运转尚且如一条涓涓细流,支撑不起他蒸腾起火元素的蒸汽。
与莫名的喂招不同,魈的攻击招招致命毫不留手,张义驹仅用自己的枪法根本无法抗衡。
但他在枪法招数之中很巧妙地夹杂着法术,一时之间虽然总是增添伤口但全都是皮肉小伤,倒也招架下来了。张义驹力技皆不如人,但他的法术又弥补了这一点,并且他在这生死关头对法术的应用越来越熟悉。
在招架攻击的同时,张义驹也在大声呼喊希望让魈冷静下来。眼看魈的身形一晃,数条墨绿色雾气萦绕包围过来,张义驹抖枪撤步枪尖顺势舞出法印,他扭身背枪腰部发力将大枪弹射出去,就在黑雾将他绞杀之前,他身体突闪金光紧随长枪激射出去。
张义驹刚用御枪法驭身于枪逃出战圈,魈又立刻追了上来让他无法脱身。
在十几回合后魈突然停手,他将和璞鸢插在地上弓着身子,身体微微颤抖。
“你速往叫来莫名……快去……”魈勉强恢复了些理智,他的眼睛瞪着大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张义驹不敢耽搁,他撒丫子就开跑,拖着一身的伤头也不敢回,跑出几十里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和璞鸢穿过他的后心,在他身上开出拳头大的血洞。
“果然……”
张义驹双腿顿时失去力气,一个跟头栽下去连滚十几圈撞在一棵树上,已经没了气息。
“嗤——”伴随着一道气体声,失去生机的张义驹尸体化作一团光点消散。
魈愣了一下,这种法术倒是有点意思。
他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视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到张义驹的藏身之所。
此时此刻的张义驹实在是无力多分出几个化身,也没有精力对自己的痕迹再做掩盖,他只能分一个化身掩人耳目而后草草逃走,故而当魈发现不对后追着痕迹很快就找到了张义驹的逃跑路线。
为了做简单的迷惑,张义驹选择绕远路逃跑,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本该早点分出化身然后掩盖踪迹。可惜惊慌之下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迟早会被追上。
尤其是当感受到自己的化身被消灭后,张义驹更加明白魈此时此刻就在身后,想和他比脚力,凭自己现在还做不到。
追至一片林中,魈突然发现周围林木有些异常,但要说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他慢慢踱步,冷峻地审视周围的一切。
忽然间,从极高极远之处照进来稀薄的光芒,魈抬头看,竟是太阳不知不觉升起。
天亮了?
此时此刻头脑一片混沌的魈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随着太阳升起,林间的阴翳稍稍退却,魈能够看清更多张义驹留下的痕迹。
暴戾的业障催使他继续追杀,张义驹连续从自己手中逃脱让他愈加愤怒,此时他已分不出善恶,只认定张义驹也妖魔。
他循着痕迹追去,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甚至有了几分炎热。
当魈再次停下脚步时,烈日当空时值正午,这让魈察觉到不对。
时间的流速太快了……
但他已经无法如以前那样冷静睿智地思考,虽然疑惑可他还是追了下去。
夜晚来的猝不及防,当他不知在何时多迈出那么一步时,炽烈的太阳猛然不见,唯有清冷的圆月高高挂。
昼夜的温差让魈的头脑似乎也冷静下来了一些,嗜杀的魔音仍旧萦绕在他耳畔。
他突然发现张义驹的痕迹不见了。
这里静悄悄,干干净净,仿佛张义驹从来没有来过。
此时此刻业障缠身失去理智的魈已无法自持,他对张义驹毫无容忍度,他知道张义驹一定是在向北逃窜,于是魈根据月亮的位置一路向北。
张义驹此时很是虚弱,他跌跌撞撞地逃跑,实在气力不支倒在一棵树下喘息。
这里瘴毒的影响已经消散,之前逃命时在没有防护面罩的情况下他强行穿越璃月南部遍地瘴毒环境,再加上毫无防备地被魈攻击,他感觉自己就要到达极限。
“也不知道那个场域有没有骗走他……”张义驹忍不住遐想。
那个偷天换日颠倒天象的场域是他能施展的规格最顶级的场域,如果这都没有骗走魈,那他是真的没有再战的能力了。
张义驹强打精神,勉强施展法术将这里的情况转告莫名。刚撤去法术,他正欲继续逃亡时,却听见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义驹顿时神经紧绷,他用大枪撑着身体,一想到来者八成就是魈,他内心一阵阵绝望和憋屈。
“如果师父这时候能赶过来,尚且有一线生机。师父,我的性命全看你了……”他绝望地想,身体紧张复松弛,他连站着都费劲。
下一刻,四面八方都传来窸窣声,紧接着便是全副武装的千岩军从周围交替合围上来。
看到来人是千岩军,张义驹再无力气,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我认得此人,他是齐先生的高徒。”千岩军中不知谁说了句,紧接着更多人附和,几个千岩军赶忙过来搀扶急救,其他千岩军成防御阵列警戒。
“你怎么了?敌人是谁?”
“是魈上仙。”张义驹气息奄奄地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等奉将命出营绞杀畜牲,已肃清两只,不想在此遇上了你。若说魈上仙成为敌人,这实在骇人听闻。但料想你不会戏言,我等这就回营禀报,切不可与之草率交火。”
“嗯……这样最好。麻烦你们带我回去了,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不必客气,职责所在。”
千岩军们用野战担架抬上张义驹后,按阵列快速交替掩退,并制造了大量的虚假痕迹迷惑可能追来的魈。张义驹一沾担架,困意就涌上来,他顺从地闭上双眼。他经历的实战还是太少了,这种生死相搏,对他而言有无穷的益处。
魈浑然不知自己并非向北,而是正在往南方行进。
当他发现瘴毒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浓烈时他才恍然抬头,面前那轮残月如同张义驹得逞后的奸笑嘴脸。
魈这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又被耍了。
他停下脚步,迟迟没有再行进。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狂笑。
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来回耍弄,这种法术是怎么做到的?有意思,真有意思啊哈哈哈……
他看着那轮残月,他甚至想将这月亮扯下来捅碎。
魈转过身,面具的獠牙上竟然开始滴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体面临的崩溃风险。
他突然嗅到一缕清香,这香气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肺腑和大脑,让他精神一振,耳边的呓语呢喃都清了一些。
他的视线微微模糊,眼前月光下的树林似乎在颤动,他似乎看到从林中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好熟悉,应当在什么地方见过,应当是十分重要的、不能忘记的人。
那人走过来,将手中的三只香囊挂在魈的颈上,复杂的味道搅动魔像的覆灭,过往的记忆如退潮后的沙一样一点点浮现。
业障减弱了,那支配自己意志和身体力量也悄然褪去,虚弱感慢慢爬上来,他脸上的傩面如星火点点般熄灭。
张义驹眼睛慢慢张开,看到眼前人,强大的安全感包裹上来:“师父……”莫名不知何时来到张义驹病榻前,这让张义驹无比安心。
“辛苦你了,做的不错,好好休息。”莫名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张义驹的手背。当知道魈业障缠身发狂时,莫名还真是替张义驹抹了一把冷汗,好在有惊无险,能从那样的魈手底下轻伤逃出,张义驹的本事起码也是小有所成。
“魈上仙情况如何了?”安心下来的张义驹开始担心魈的安危。
莫名只是让他放宽心:“魈也有自己的师父,不必担心。”
密林里,恢复神志的魈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眼前人。
“帝……帝君……”
魈疲惫地闭上双眼,倒在钟离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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