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局两院，同时出手，还不许他寻求外援。
他们……
是非要蔺氏玩完才肯罢手！
李家人，好的很。
蔺父一时恨不能忍，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但心底还在寄希望在秘书身上，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能约到冯要。
冯要是柳市长的心腹，他的态度就是柳市长的态度。
只要他点头，哪怕人不到场，电话里提点他一句……
这种想法只在他脑海里打了个转儿，他就闭眼摇散了。
能让他维系了那么多年的关系，见都不敢见他一面；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公司内外账、各种纠纷案件，甚至私底下的腌臜事都拎到台面上，除了姓柳的，恐怕没第二人。
姓柳的要整治蔺氏，冯要八成不会见他。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开，秘书进来，朝他轻轻摇头。
“没联系到冯秘书本人，是他的助理接的，我旁敲侧击打听了几句，对方说……”
“……说什么？”
蔺父厌恶极了他说一半留一半的说话方式，冷着脸怒问。
“这次清查的公司有上百家，不是针对某一家，但没哪个公司有蔺氏这么大胆子，出了人命被压的一点浪花都没有……”
秘书叹气，仿佛没看到蔺父恶劣的态度，担忧道，“蔺董，是不是咱们想多了？这次就是公司账目普查，咱们公司确实积账太多，才会被特别关注？”
“普查？”
蔺父满眼嘲讽，“早不查晚不查，这个节骨眼上查？”
“……不是有上百家公司一起被查吗？”秘书再次辩驳。
蔺父皱眉看了眼秘书，突然问了句，“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七八年是有了。”秘书微笑。
蔺父略点头，眸色陡然一厉，“这么多年了还没练出点眼力劲儿？姓柳的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蔺氏！那些公司八成是被拉来当陪跑的……”
“陪、跑？”
秘书瞠目，茫然一瞬，随即脸色大变，“蔺董，那岂不是说我们蔺氏……”
真的要完了？
他没说出来，但想说的都写在了脸上。
蔺父攥着拳，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满眼狠意。
他们蔺家是有错在先，但李家被抓那女孩囫囵个的被救了，他唯一的儿子成了没种的太监！！
他说什么了？
他有针对李家人吗？
儿子被判了那么多年，他做什么了？！
他有揪着李文风故意伤人，施压把他送进大牢吗？
他没有！
他难道还不够配合？！
姓柳的，身为公、职人员，徇私枉法，就不怕他拼个鱼死网破，把他也拉下水？！
“蔺董，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秘书慌乱的看着蔺父，想到什么，再次撺掇，“蔺董，你手里的股票要不要我瞒着那些股东帮你抛一些出去？”
蔺父眸色阴沉的看过去。
“蔺董，以防万一。”秘书语重心长的劝了句。
这一次，蔺父没有再反驳。
求救无门，姓柳的捏着他的命门，如同头上悬着一把刀，说不好哪天就落下来了。
倒不如……
“蔺董，你别生气，我其实是这么想的……”
秘书轻咳一声，组织好语言，再次开口，打算一举拿下蔺父，“既然姓柳的容不下咱们蔺氏，要置咱们于死地，那不如咱们快刀斩乱麻，自断臂膀，舍弃京城，把手里动产不动产、核心资源，加工厂等全部变卖了，变换成港币，去香城建厂发展！”
他眼睛发亮，眸中满满的蓬勃野心。
这种状态感染了蔺父，他甚至开始觉得有几分道理。
断尾求生虽痛不能忍，总比背负一身骂名，被整到倾家荡产要强的多。
见他神情发生变化，秘书再接再厉，诱导道，“等工厂建起来，凭咱们蔺氏的核心技术，水青公司的外贸运营，咱们蔺氏一定能冲出中国走向世界，等蔺氏站稳脚跟，在世界外贸中占据有利地位，凭他姓柳的，姓李的，谁也不敢再动蔺氏一根手指头！”
“到那时，阿岚太太腹中的小少爷想来已经长大成人，蔺董跟阿岚太太尽可把蔺氏交给他，你们夫妻环游世界去过二人世界……”
“环游世界过二人世界一直是我的梦想。”蔺父感慨，对秘书描述的美好画面很是向往。
秘书望了眼天花板，不经意翻了个白眼儿。
是，是你的梦想，不过是把糟糠之妻给换掉了，渣男！
蔺父叹了声，对秘书摆手，“你让我再想想。”
蔺氏是他的心头血，他真是舍不得。
秘书嘴唇蠕动，不知道骂了些什么，张嘴说出的话，却很符合自己的职位，“蔺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你想好一定第一时间叫我，你放心，我会找我那些亲戚朋友帮忙，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蔺董在抛售股票。”
蔺父轻轻点头，“知道了，去吧。”
秘书笑着出门，关上门，秒切白眼脸。
真难搞。
看来得再给他来波大的。
他借口出去买咖啡，寻到一处公话亭，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两天，公司内部突然有人爆出蔺父抛售股票，打算放弃蔺氏跑路去香城的消息，紧接着，蔺氏几大股东纷纷抛售股票回笼资金。
银行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资金链断接，打电话来说应该放款的银行先开始敷衍让等几天，现在直接说没钱，要么就直接挂电话，“蔺董，再这么下去，不但前期投入的项目资金打水漂，后续我们还得赔付高额违约金……”
这样的电话，蔺父一上午能接十几通，全是让他想办法的。
蔺父已经想不到办法了。
他这些年拿钱铺出来的路，像是被人用挖掘机挖断了，不但断了，还给挖了条天堑！
蔺氏，一时人心惶惶。
不少人在蔺董的办公室前探头探脑，向秘书求证蔺父抛售股票的事。
秘书总笑而不语，让他们自己去脑补。
然后，再不小心让一两个人听到自己跟朋友讲电话，“……我瞧着不好，我已经把手里的股票给抛了，你那边有合适的工作机会帮我留意一下……”
“去不去的成香城还说不好，真要这么追责下去，蔺氏一准而玩完，骨头渣都不会剩，哪来的钱去建厂？”
“……别提那个李奇楠了，人到香城就被抢了个精光，小一个亿的建厂支票在他手里被抢了……”
这些话，一下午就席卷了整个蔺氏。
树倒猢狲散，不少人提出离职，让财务当天就结算清公司，担心下个月发工资时，公司账上没钱。
财务部怨声载道，财务部长找蔺父，询问解决办法。
蔺父受不了公司的氛围，早早回了家。
阿岚听了他提前回来的原因，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腹部上，轻声叹息了一声，柔声劝蔺父，“大叔，这个时候收手，咱们还能在香城投资建厂，以你的本事东山再起绝非难事……”
蔺父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阿岚温柔一笑，在他掌心蹭了蹭，继续道，“我知道大叔对蔺氏有很深的感情，但……事到如今，再纠结无济于事，耗下去不过是伤蔺氏的元气，有可能耗到最后一分钱都落不着，说不定……”
她抬眸看蔺父，满是担忧，“你名下的不动产也要拿来变卖去偿还那些高额违约金，大叔，我不怕吃苦，但……我们的儿子怎么办？”
蔺父深深的看着她，什么话都没说，只轻轻的抚摸着阿岚隆起的腹部……
半夜，风声猎猎，阿岚撑着身子坐起身，叫站在窗边半天没动的蔺父，“大叔，你怎么还没睡？”
蔺父转头，看她。
阿岚起身下床，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脸上的泪痕，与满眼的红血丝，怔住，“大叔，你哭了？”
“阿岚，蔺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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