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整个凌家，想挟天子令诸侯，温庭燕聪明，你控制不了他，所以你想从我身上下手，知道我没什么能力管理这么大的公司，于是在我身上占便宜，一步一步蚕食凌家的股份 这样，凌家就彻底成了你的了，对吗？”
贺箐眼神多了几分欣赏，却浮于表面，像演技差极了的演员：“大小姐，聪明啊，竟然悟出来了。”
他顿了顿，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不过——”
那双笑的眯起的眼睛突然变得危险，像猎狼捕食，但又自信于自身的强大，警惕中又气定神闲。
“大小姐，你敢不给我这些股份吗？”
“你也知道你没能力，管不了凌家这么大的企业，除了拜托我，你还有办法帮助你的凌家摆脱困境吗？”
他自信的翘着二郎腿，腿一抖一抖：“要我说，干脆就算了，别管了，把凌家交给我，这不好吗？至于大小姐你……我大发慈悲，看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好好照顾你，这不就得了？”
“你……”
想都别想。
后半句话梗在喉间，不上不下。
“铃铃铃铃——”
手机的来电音不顾死活的在耳边炸开，凌漪强压心里的烦躁，接通了电话。
随着手机那头的阐述，凌漪的表情逐渐凝固，被无力感和疲惫充斥。
贺箐悠闲的抖着腿，等她电话挂断，才看戏似的来了一句：“怎么样，是不是又黄了一个项目。”
凌漪揉了揉太阳穴：“贺箐，我有时候其实会想，凌家此时在变成这样，你到底出了多少力气呢？”
贺箐耸耸肩，无所谓道：“那不重要，大小姐，你只要告诉我，这个凌家，你给还给不给？”
给不给……
一边是她在这个位置上苦苦熬着，最后大概率只能落得个凌氏破产的结局，另一边则是把凌家交给贺箐，起码凌氏还能有一线机会。
那可是凌氏啊。
是她从祖父开始，几代人的心血。
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毁在自己手里吗？
她的骨肉至亲，呕心沥血几十年才换来的成就，难不成就在现在付诸东流吗？
等几十年后她死了，又该用什么颜面去面对父亲和祖父呢？
思索过后，她只剩下苦笑。
“贺箐。”
她抬起头，往日盛满喜怒嗔痴的眼睛里，此刻却什么也不剩，白茫茫如冰雪般苍白无力。
“我还有的选吗？”
几日后。
凌家老宅，沙发上躺着一道人影，像全身的力气都抽光了一样，和沙发黏在一起似的，懒懒的躺着，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没有一点光泽，只有偶尔整洁的几缕头发，才能显示出主人原本的金尊玉贵。
“嗡嗡——”
震动声响起，那人拨开头发，一张憔悴的脸从藤蔓般密密麻麻的头发中出现，仔细辨别，那人竟是凌漪。
她懒懒抬头看了一眼，因为距离太远，只看到模糊的光点。
她伸出手，苍白纤细的胳膊从沙发尾部把手机捞了过来，点开接通键，贺箐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出现。
“大小姐，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在一起。”
凌漪的回答只有简单一个字。
“滚。”
贺箐却不生气，低笑两声，带着胜利者的从容。
“大小姐，别再耍架子了，你的凌家都是我的了，还在嘴硬什么？”
“呵……”
凌漪笑的很冷，言语间犀利的撕破了他虚伪的好心。
“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还是为了显摆你胜利者的姿态，贺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贺箐从容不迫：“大小姐，你现在什么都没了，在乎你的人都走了，凌家也没了，我猜猜，你兜里大概比你的脸还干净吧？能拿出几个子儿来？估计下一步就是要把老宅卖了谋生吧？倒不如听我的，干脆下半辈子靠我活着算了，咱俩这么好的关系，你跟我说两句软话，我也能凑活凑活养你一辈子，你——”
话没说完，被凌漪挂断了电话。
电视仍然开着，凌漪嫌吵，但懒得拿遥控器关机，任凭它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吵。
“近日新闻，凌氏集团最近发生一则消息，董事长凌漪退位，公司交给贺氏集团二公子贺箐，这也是近些年来，凌氏第三次易主。有专家称，董事长从凌漪变为贺箐的决定，对正在走下坡路的凌氏或许是一个转机，下面，请让我们来听听专家的分析……”
她终于舍得动弹，捞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机。
下坡路……
她痛苦聿听到这个词。
她的凌氏，她最在意的凌氏，其实早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最让她痛苦的是，造成这个结局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一事无成，碌碌无为，这是她听到的次数最多的评价。
明明凌氏能在温庭燕手里好好的，明明只要她不作妖，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可她偏偏要为了心里的那口气，那口憋了二十几年的气，把一切全都毁掉。
以前听到这些评价，她总不服气，有时候起了劲儿，还要跟说这些屁话的人辩上几句。
可现在……
看着黑漆漆一片的电视，她却开始怀疑自己了。
又或许不是怀疑，是对这些评价的肯定。
她凌漪就是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自以为是的干了这么多蠢事，反而把一切都推向谷底，推向深渊。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
父母去世，凌氏易主，家里的旁支都恨不得和她划清界限，生怕染上了晦气。
甚至连温庭燕，也被她逼的跳了楼。
她光着脚，走向阳台，入冬以来，脚下冰冷的温度刺骨，但她却像什么都没感知到一样，一步一步走向阳台。
她第一次发现楼下的草坪好像离自己这么远，像电影镜头一样，距离让她眩晕。
人如果从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大概会骨折吧？
几年前她出车祸骨折过一次，那可是很疼的。
那次她本来差点要被撞死了，车子离她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离死亡只剩零点几秒，但就在这一瞬间，她却被人推开了，胳膊在猛烈的撞击下产生剧烈的疼痛。
她倒在地上，转过头，却看到了身后同样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温庭燕。
汽车轮胎从他的小腿上碾过去，因为司机挂档失误，又重新在他腿上碾了第二遍，紧急刹车后，轮胎此刻恰巧压在他的小腿上。
明明自己疼的不行，却在接触到凌漪目光的一瞬间，朝她硬挤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救护车很快来到，但很不幸，温庭燕的那条腿还是没保住。
怕凌漪自责，他事后把所有错都归到司机的失误上，在此之后，从未主动提过这件事，就像没事人一样，每次见到凌漪，总想方设法遮住那条残疾的伤腿，假肢戴到皮肤磨出了血，也从来都没坐过轮椅。
他努力向凌漪展示，自己不在意没了半条腿，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凌漪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也真的以为他似乎不怎么在乎。
大概是温庭燕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她自欺欺人似的这么想。
可谁会不在乎自己没了半条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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