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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注视着那座未倒的木塔，突然发现：每根木条上都刻着不同的文字。
最底层是苏美尔人遗留下的楔形文字，往上依次是埃及的圣书体、玛雅文字，以及其他一些古老的符号与文字。
至于希珀尔此刻正在放置的那根木条上，刻着的却只是一些歪歪扭扭的象形文字。
除此之外，旁边还存在着几道不合时宜的粗犷爪印。
它们深深嵌入木质纹理之中，像是某只不擅长精细动作的野兽所留下的痕迹。
我知道的，那来自大西洋的深处所埋藏的、一个人类历史上未曾记载的文明。
恺撒、苏格拉底……那两只小小的伤齿龙身影在脑海中一掠而过，让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我口中溜了出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茫然。
并非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问题，而是因为内心积压的疑问太多，反而只能化作最简单的“为什么”三个字。
闻言，希珀尔的动作微微一滞。
也不知是否这一下的停顿产生了某种失衡，那座木塔轻微晃动了一下，发出细小的“咔哒”声。
希珀尔的注视始终未离开那座木塔，纤长的手指悬在半空，也不知在权衡着什么。
“我明白你心中的疑惑，但我现在无法轻易给予你答案。”
“但你只需要记住，这也是一种代价。”
同样的问题，收获的答案和上一次截然不同，本质上却又似乎并无区别。
我苦涩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希珀尔说的并没有错。
无论是查理从小狗变成人类，产生“多多被自己亲手害死”的痛苦记忆，亦或是他们因沾染了我的气息而不断被虚兽追杀的困境……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我寻求真相时必须承担的代价。
还记得自己曾经那些关于“人类无足轻重”的想法，此刻看来，竟是如此天真而可笑。
我压下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酸楚，试图向希珀尔寻求答案：“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吗？”
一如既往地，希珀尔没有立即回答，纤长的手指微动，再次轻轻抛出骰子。
那枚小巧的六面体在深绿色的台呢上翻滚不停，细微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台球室内格外清晰。
注视着那不断变化的点数，希珀尔轻声道：“命运之轮永远在转动，而每一次转动都会带来不同的可能。”
“正如有谁能够说得准，这骰子下一次究竟能掷出哪一个点数呢？”
我正想追问更多细节，却见那座由积木堆砌而成的高塔突然晃动起来。
“噼里啪啦”——
无数刻着远古文字的长条积木轰然倒塌，遮蔽了滚动的骰子，让人看不清最终显示的点数。
绚丽的色彩散落在深绿色的台球桌上异常刺眼，文明的符号交错纵横，莫名令人感到一丝悲凉之意。
注视着这样的景象，希珀尔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挥手示意门外的玄子进来收拾。
玄子沉默地走进房间，开始收拾着桌面上散落的积木，像个一丝不苟的服务生。
希珀尔优雅地侧坐在桌边，随手摆弄着一块积木，将目光投落到我身上。
“至于最终的期限，便定在我再度陷入沉睡之前吧。”她的声音温和而笃定。
期限？我稍微一愣，尽管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却还是开始默默计算起时间。
上一次希珀尔苏醒，是在1999年，我和玄子前往世界灭绝动物墓地扫墓的时候。
按照往常的规律，这个期限应该还算宽裕。
但由于希珀尔没有明确时间的意思，我必须考虑到可能的意外——就像上次那样，她提前陷入沉睡。
这也意味着，如果虚兽在那时对查理他们发起攻击，我必须亲自出手应对。
毕竟，那些没有理智的虚兽，只有在被我彻底击败之后，才会勉强听从我的引导回归童话镇。
暂且不论虚兽的威胁，更令我忧心的是连希珀尔都必须提防的那个存在——
与我体内潜藏的力量相关，甚至能够改写整个剧本走向，使得查理从小狗变成人类、取代我位置的那个存在。
回想起玄子当初在森林中被追赶得如同一只普通狐狸般狼狈逃窜的场景，我就明白，没有希珀尔的协助，自己恐怕难以应对这股力量。
所以，她直接对我点明这个时限，倒是再合理不过了。
不过，说到虚兽……突然间，我回想起了驱使自己来到这里的最初疑惑。
“希珀尔，”我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虚兽这段时间表现得过于活跃了吗？”
玄子正专心收拾着积木，听到我的话时，他不由得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双金色竖瞳中闪过一抹不悦，显然是对我直言不讳的方式感到些许反感。
他向来不满于我对希珀尔的态度——不过这在我们之间似乎早已成为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希珀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优雅地从台球桌上轻轻落下。
就在她脚尖触及地面的瞬间，我们周遭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木制地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清澈湖水漫过的鹅卵石小径。
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彩雾，湖面上传来塞壬天籁般婉转动人的歌声。
这里与冥府接壤，是古希腊神话中赫卡忒女神的领域。
在人类的神话传说中，她被尊为机遇的三相女神、黑魔法的主宰者、鬼魂的女皇与地狱钥匙的掌管者，还曾协助宙斯击败独眼巨人。
虽然我与这位女神并不相熟，但这些流传已久的传说故事倒是信手拈来。
正当我思索着希珀尔带我来此是否别有深意时，她突然轻盈地踏上澄澈的湖面。
湖水温柔地承托着希珀尔的身形，随着她的每一步而漾起彩虹色的涟漪。
希珀尔白皙的手掌在湖面轻轻拂过，万千镜像顿时浮现——皆是那些与我有着羁绊的人类们的身影。
此时已是深夜，其中大多数人都已沉浸在温柔的梦乡。
查理的面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安详，眉宇舒展，似乎终于从一切烦忧与恐惧中解脱。
即便偶尔有虚兽蠢蠢欲动地想要冒头侵扰，也都能被希珀尔轻而易举地压制回收。
我注视着这一切，心中的担忧挥之不去——这样的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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