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毫不犹豫地点头，“要听。”
“把事情闹大。”江肆月淡声道。
黄玉皱眉，却没追问，仔细想了想才开口，“你是说把梁燕冒名顶替的事闹大？”
江肆月点头，“如果张家能接受，最好把张玲玲的事情也闹大。寻常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张玲玲的事闹大了，说不定对张家有好处。”
黄玉无意识地抬手，在交叉的膝盖上轻敲。
江肆月也不着急解释，静静地等着。
黄玉能有现在的觉悟已经超过大多数的同龄女性，甚至可以说比自己还强些。
毕竟人家黄玉这辈子就凭自己的能力从一个受气小媳妇儿成了大家庭说一不二的主事人。
而自己和大多数女性一样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事事以男人为重心，一生蹉跎还是笑话。这辈子才有此觉悟。
所以要让黄玉接受敲锣打鼓离婚的事，哪怕是小姑子离婚也确实有些为难她。
食堂来吃饭的人由多变少，渐渐就只剩下她们两个。
黄玉敲击膝盖的速度越来越缓，良久抬起头看着江肆月：“我得回去跟张玲玲再商量一下。你能先跟我说下具体想法吗？抱歉，没有想利用你的意思，只是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
说完，觉得这话有点挤兑人，毕竟人家江肆月也没离过婚更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又忙道：“我的意思是，我思想比较刻板保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对我们比较有利。”
江肆月起身活动了下，她坐久了腰疼。她明白黄玉没有侮辱自己的意思，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只想着早点说清楚好回宿舍休息，她下午还有两节课。
“其实很简单，找媒体。”低头瞥见黄玉脸上的疑惑补充道：“就是报社或者电台电视台。”
78年的主流媒体还是报纸。
毕竟像南山公社这种地方连电都没有，根本看不到电视，连广播都是有线的只能收寥寥无几的节目。
只有报纸，邮递员会每天往大队送当天的报纸。
报纸一般都是一份，里面有时事新闻也有生活琐事还有故事等。
当然南城是城市，多数地方都通了电，有电视的人家比较多，收音机也比较普及。
“嗯，我倒是认识几个报社的负责人，真心要找的话，电视台和电台也能说得上话。但，这种家事人家会让发？”
黄玉是看报纸的，只看财经版。
“不能说家事，就说梁燕冒名顶替高考的事。这是高考正式恢复的第一年，对这种事比较敏感。引起官方注意，就不需要你们出手对付梁家了。
至于玲玲离婚的事，只提一句跟梁家人思想不和，实在道不同不相为谋。其他不要多说，让人去采访梁家，或者安排些‘路人’让媒体采访，得知玲玲被逼跳楼的事。
等势造得差不多了，轰轰烈烈办个离婚仪式。”
“离婚仪式？？”黄玉一脸错愕。
她素来行事，张母有些看不惯，说她说话行事太出格，没有女人像她这样。
黄玉不以为然，甚至有点引以为傲。
但是今天跟江肆月聊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裹着小脚在家绣花只会内斗的小妇女。
结婚典礼她参加了不少，离婚典礼别说没见过，她活了这些年听都没听过。
“对，请亲朋好友到场，摆酒设席。”
黄玉头摇成拨浪鼓，“这不现实。先不说我公爹他们同意不同意，就算张家人都没意见，梁家人也不可能配合。”
“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家的态度，当初敲锣打鼓的把张玲玲送过去，这次还要敲锣打鼓的接回来。不光接人还要接嫁妆。”
黄玉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说做给路人看？”
“不只是看。这样一来，大家就会明白，张家很重视这个女儿，证明张玲玲没做错什么。让大家都站在张玲玲这边。再来，就是当场校对嫁妆。你们送嫁的时候都有礼单，当着众宾客的面一样一样的核对。
如果梁家还要点脸肯定一样不少的还出来。”至于怎么还他们会想办法。
黄玉眼底隐隐有些遗憾，“你这丫头真怀！不过对我胃口。可惜认识你有点晚了。”
“缘分什么时候都不会晚。”江肆月笑。
“对。这件事交给我处理。”黄玉承诺，她想如果这事办好了自己在张家的地位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对江肆月又多了几分感激，“你放心，不会连累你。在梁家倒台前，我会护你周全。”
“谢谢。”
“咱俩别客气了。”黄玉也起身，“不早了，我看你挺累，想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
“嗯。”
两个人一起往宿舍区走。
“对了。听说你在推销一次性饭盒。”黄玉开口，“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大客户。”
江肆月琢磨着黄玉一开始口口声声说得合作大约就是这个事。
说是合作就是变相支付她报酬。
“好呀！”江肆月大大方方应下来，她缺钱，不会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别说她真帮了张家，就是不帮，黄玉给她送生意她也照收不误。
“你刚才说合作。”江肆月接着道，“我还真有笔生意需要找人合作。确切地说也不算生意，就是有个想法。”
黄玉一怔，随即痛快点头，“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明天吧！明天我去看玲玲的时候跟你说。”江肆月两手撑在腰后，实在有些累。
黄玉注意到她的动作，摇头叹息，“你也是个命苦的。嫁个当兵的守得是活寡还得当单亲妈妈。”
“苦不苦，自己说了算。我觉得挺好。”
“你这丫头挺矛盾。明明胆子出奇的大，思想也前卫，劝人离婚说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怎么就畏畏缩缩？
依我看，你现在是大学生，趁月份小，把孩子拿了。等大学毕业，优秀的男同志还不等着你挑？
为什么要一个人受这种苦？”
黄玉既然来找江肆月，自然对她做过一番调查。对她的事不能说了如指掌，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
知道她是从穷地方考出来的，也知道她有一个当兵的老公，最近下落不明。
还知道她在学校你折腾什么跑腿送饭。
江肆月笑了，轻抚小腹，满脸温柔，“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对自己的丈夫没有爱，只是被世俗约束，心不甘情不愿地困在牢笼中。
我是因为爱孩子的爹，所以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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