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御赐良缘锦绣华（四）
上京城中市井百姓的们的议论还在继续，而大婚的筹备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很快就到了大婚前日，按照金煌朝礼制，出嫁前日，新娘子的闺中密友或表亲姐妹都要提前去新娘子家添礼道贺，意为送嫁。
萧如萱毕竟是朝阳公主的嫡亲表姐，按礼她免不了也要进宫为公主送嫁。
只是她向来不喜皇宫的繁文缛节，与朝阳公主虽为表亲姐妹，但自小并不熟络，为了避免尴尬，她干脆带上念君和谢意涵一起进宫，事前上了帖子，萧皇后和朝阳公主竟然也同意了。
三人来到朝阳宫时，龙靖妤正坐在梳妆镜前对着铜镜发呆，看见三人来，也只是懒懒起身，一点不见新嫁娘该有的欢喜。
念君三人面面相觑，不懂朝阳公主这又是为了哪般，这婚事不是她自己求来的吗？
“公主万安！”三人微微对着朝阳公主福了福。
“表姐，三嫂，谢小姐快快免礼。”龙靖妤客气地回了礼。
“公主，今日我三人前来是给公主送嫁添妆的，这是一点心意，请公主收下，祝公主和驸马白头偕老，恩爱不疑。”萧如萱几乎是照本宣科地说完，然后将早已备好的添妆礼单递了过去。
“多谢表姐！”龙靖妤客气道谢，略显苍白的俏脸微微挤出一抹笑意，“明月，还不快将表姐手中的礼单接过来。”
一旁站着的明月闻言，赶忙上前，恭敬地接了礼，退于一旁。
“既送了礼，我等便先行告退了。”萧如萱淡淡道，说完，片刻也不想多留，准备离开。
自从知道她在太后洗尘宴上将念君打落湖中之后，她对这个表妹再无好感。
似感受到萧如萱的疏离，龙靖妤自嘲的笑了笑。并没有多做挽留，只含笑再次道了谢。
三人虽疑惑于朝阳公主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反应。但毕竟在宫中，不便多言，于是就齐齐行了礼，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三人还未走出几步，龙靖妤突然开口喊住她们。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只以为这朝阳公主是不是又要借机刁难了。
但出乎她们三人的意料，朝阳公主只是略带歉意地朝她们笑了笑，然后对着念君道，
“三嫂，那日洗尘宴上之事，是我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地伤了你，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了。”她的语气轻柔，带着愧疚却显得十分真诚。
念君愣了愣，完全没料到朝阳公主会主动跟她道歉。以她的性子，不主动刁难她就算不错了，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她暗自腹诽，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事情已经过去了，公主莫放在心上。”念君淡淡回道。
“不，三嫂，以往是我不懂事，刁蛮任性，无法无天。真的对不起！”龙靖妤言辞恳切，那神情似乎带着浓浓的悔恨。
念君等三人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皆是满眼疑惑。
龙靖妤踌躇片刻，又开口道，
“表姐，三嫂，你们，你们能留下来陪我说一会儿话再走吗？”
她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们，神情之中略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她们不答应似的。
三人见状，再次愕然，不知这朝阳公主今日唱的是哪出？
不过公主既已开口，她们也不好推辞。
“公主想要说什么？”萧如萱开口问道。
龙靖妤没有回答，她屏退了左右，让明月关上了门。
“表姐，你觉得，我，我请求父皇赐婚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她有些惶惶地问道。
对这个声名在外、特立独行的表亲姐姐，龙靖妤一向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自那日在太后寝宫无意间听到太后和郑贵妃的对话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朝阳宫内，这些时日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情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才知道这些年自己有多愚蠢！有多么得无可救药！
南宫子楚说得没错，她是无可救药了！如今想来，她真的觉得好后悔！
萧如萱当然不知道朝阳公主的心路历程，她听着龙靖妤的问话，只觉得十分可笑。
“公主觉得自己做错了吗？”萧如萱轻笑，带着些许嘲讽意味，“公主为何觉得自己做错了，这婚事不是你自己亲自求的吗？不是你让皇后逼着南宫家不得不娶的吗？”
萧如萱语气清冷，问得有些咄咄逼人，南宫子楚也算是她的朋友，却偏偏被逼着做不愿意的事情。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朝阳公主竟然还在她面前问是不是做错了，明日便要大婚了，如今讨论对错有意义吗？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我，我这段时间想通了很多事，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龙靖妤似乎没有察觉萧如萱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她自顾自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看破一切的苍凉，“表姐，我，如果我找子楚哥哥真心忏悔，他，他会原谅我吗？”
“你……”萧如萱略微诧异地看着她，这哪里还是以前刁蛮任性的朝阳公主？
她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龙靖妤一番，该不会也来了个穿越的吧？萧如萱暗自想着。
“你真是朝阳公主？”她甚是疑惑地问道，“你，你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奇怪？”
“表姐觉得我很奇怪吗？其实我只是突然想通了，认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而已。可是，如今方才醒悟过来，似乎已经太迟了……”龙靖妤自嘲一笑，“这些年我娇蛮任性、胡作非为，不单如此，我还愚昧无知，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人所利用而不自知。”
她缓缓说着，眼中满是悲凉与悔恨。
见她如此，萧如萱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样愣住的还有一旁的念君和谢意涵。
“你们瞧，这些年，我竟过得如此糊涂，你们一定都在背后看我笑话吧……”龙靖妤低垂着头，低声喃喃着，片刻之后，她抬头看向萧如萱，问道，“表姐，你说子楚哥哥，他，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你……明日就要成亲了，你别想那么多，安心当你的新嫁娘便好。”萧如萱似看出了些倪端，略带同情地看着她，柔声安慰道。
“我，表姐，我突然很害怕，那天，子楚哥哥对我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要是，要是子楚不肯原谅我怎么办？我，我真的好爱她，只要他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愿意一辈子呆在他身边求得他的原谅。可是，可是我又怕会拖累他……”
“此生，还这样漫长，他若是厌我恨我，却偏偏要时刻面对我，他，他会不会很痛苦？我，我若在大婚前死去他会不会欢喜一点？”
龙靖妤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那话语间满是惶惶不安心，又似带着一丝如死灰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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