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小学老师聂莉聂老师，拿了把矮凳坐在陈亭舟面前。她让自己的视线与陈亭舟处于平齐的位置。坐好后，她和陈亭舟小朋友，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
陈亭舟不习惯和别人对视，几次不是挪开自己的目光，就是低下头，躲开聂莉直视她的目光。
“宝儿，你告诉奶奶，奶奶脸上哪里最好看，好不好。”
陈亭舟点点头，指了指聂莉的眼睛、鼻子和嘴，又指了指聂莉的耳朵，歪着头想了想又指了指聂莉的头发。
聂莉脸笑成一朵大丽菊，“奶奶那么好看呢，哪儿、哪儿都好看呐！”
陈亭舟用力的点点头，大大的眼睛弯了弯，弯成半月，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露出乌黑水亮的眼眸，像一对养在水里的黑色珍珠。
聂莉看着陈亭舟，看着她小小的漂亮的带着怯怯神色的脸，心里暗骂，“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下的去手，下手还下那么重。”
聂莉伸手拉住陈亭舟的手，“宝儿，你指一指，你觉得你哪里最好看？”
陈亭舟一脸纠结地看着聂莉，“奶奶，我饿了！”
刚刚才吃了点心，唉，这孩子啊！
聂莉不打算勉强陈亭舟，也不打算顺她的意思给她拿零食，她回房拿出几本绘本。
“作业都写完了吗？”
陈亭舟点点头，“在学校就写完了。”
“这些绘本，你是自己看，还是让奶奶给你读？”
陈亭舟看看绘本，又看看聂莉，伸手接过绘本，是带文字的，她根本看不懂。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她抬头看看聂莉，又低头看看手上的绘本，一脸的为难、纠结、举棋不定。
聂莉重新坐下，“宝儿，需要奶奶帮你读吗？”
陈亭舟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将刚刚接过来的绘本又递还给聂莉。
聂莉接过绘本，挑出一本，开始给陈亭舟读。
陈桂祥从房间出来，看到陈亭舟和聂莉坐在阳台上，陈亭舟紧紧挨着聂莉，双手撑着头，听聂莉给她讲绘本里的故事。
陈桂祥走了过去，“宝儿，要不要陪爷爷去公园散步！”
陈亭舟高兴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使劲地点着头，“要、要！”
聂莉收起绘本，“行，你们去吧，我等会儿去接南南，回来做晚饭。”聂莉弯着腰问陈亭舟，“宝儿，晚上想吃什么？”
“面条！”
“好，那么我们晚上就吃面条吧！”
陈桂祥提醒她：“别弄得太复杂，简简单单吃一顿就可以啦。”
聂莉不高兴地说：“怎么简单，开火就没有简单的事，你就等着吃你的吧，怎么那么多事。”
陈亭舟双眼在聂莉和陈桂祥身上来回地看着，一脸紧张。
陈桂祥笑了，“行，我就当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闲人吧！”
聂莉嗔怪地笑了，轻轻地在陈桂祥身上拍了拍，哄着他们，“快走、快走，别在这里影响我。”
陈亭舟脸上的紧张慢慢放松。
陈桂祥和聂莉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叹了口气。
…………
北京的冬夜，天空黑蓝清澈。
陈月君洗完澡，靠坐在书房的躺椅上，望着高悬天际的新月，发着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身后响起，轻轻的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陈月君转过头，看到陈亭舟。她穿着卡通棉睡衣，在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
陈月君微笑着，朝她张开双手，“来，到我这儿来。”
陈亭舟慢慢走到陈月君身边，爬进陈月君的怀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妈妈，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月亮。”
“……妈妈！”
“嗯！”
“妈妈，你……你孤单吗？”
陈月君有些意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你知道孤单是什么意思吗？”
陈亭舟眨了眨眼睛，“就是总是一个人，老是一个人，没人陪，没人说话，没人抱！”
陈月君双手搂着陈亭舟紧了紧，“妈妈不孤单，因为妈妈身边总有人，有人陪，有人说话，我还能抱着你！”
陈亭舟听到这话，捂着嘴笑了笑，笑声有些低。
“宝儿不用总捂着嘴，大大方方的笑，我的宝儿笑起来很好看。”
陈亭舟收起了笑，垂着眼睛，手指捏着陈月君衣服上的纽扣，来回转了又转。
“你为什么收养我！我那么差劲……”
陈月君觉得今天的陈亭舟和以往很不一样，“我的宝儿很差劲吗？不是你一直等着我，要当我的女儿的吗？怎么又觉得自己很差劲了？”
陈亭舟又沉默下来。
这次沉默时间太久，久到陈月君以为她睡着了，准备起身抱她回自己的床上去。
“妈妈！”
“嗯！”
“奶奶说，我是天使，是一个会走路的天使！我知道她用童话故事骗我呢。”
“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
“奶奶的故事。”
陈亭舟抬起头，想了想，在陈月君怀里换了个姿势，“喜欢，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好，我看到天使都是有翅膀的，可是我没有啊！”
陈月君下巴抵在陈亭舟的头顶，呼吸打在她的头发上，湿湿热热的，她觉得很舒服。
“有……我能看得到呢！”
陈亭舟听了，把脸埋进陈月君的怀里，嘻嘻笑了起来。
笑过后，她慢慢地睡着了。
陈月君摇了摇她，见她这回真的睡着了，轻笑起来：看样子还是聂老师有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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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广告行业年会给陈月君发了邀请函。
陈月君见有两个名额，有些后悔让广告部的员工先去三亚。现在广告部只有一位留守的实习文案，其他人正在三亚的海滩上玩得正热闹呢。
陈月君想了想决定还是让何平陪自己去。
陈月君穿了一套带礼服特点的商务套装。何平很认真的租了套礼服，还特意去做了头发化了全妆。
陈月君对着何平，嫣然一笑，“我们何平认真打扮一下，是个大美女呢！”
何平来的路上，汪一一直埋怨她打扮的太隆重，“你看看你，哪里像去参加年会的，像是要上台表演的。”
“你懂什么，这是全国行业年会，听月君姐说，负责我们广告行业的大领导都来了，大家都穿得很隆重，我这礼服还是租的，我听别的公司的人说，有人特意去买礼服穿呢。”
汪一撇撇嘴，不再说话，反正他没参加过什么重大年会。以前厂里办年会，只有主持人和上台表演的人才这么穿。
何平见陈月君只是一套礼服式的商务套装，担心地问：“我……是不是太夸张了？”
陈月君左看看右看看，“还好吧，刚才我还看到有人穿的更夸张呢，没事的，进去你就知道了。”
何平知道陈月君不会让她在这么大的场合出糗，又听她这么说，安心地陪着陈月君进了会场。
像这种年会，一般会场旁都会安排司机休息的地方。可这次年会会场在二环内，安保严格，没有司机休息室。
汪一本来准备坐在车里等她们。
听何平讲，他们这次年会时间不长，下午4点开始，到晚上六、七点钟左右就可以结束。年会是冷餐会的形式，结束后，大部分人会私下约着再去别处聚餐。
不知道，那样的私人聚餐，何平她们会不会参加呢？
汪一想了想，晃了晃脑袋，把这个猜测从脑袋里甩出去。大不了一直跟着她们当司机，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自己还能搭把手。
大冬天坐在车里太冷，一直开着暖气费油。于是，汪一停好车，从车上下来，找了一间小卖部，买一瓶饮料，问小卖部老板要了只小马扎，坐在小卖部塑料门帘后面等。
一直过了七点，汪一还没见到她们俩从里面出来，心里难免有些着急，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何平发消息。
“你们结束了吗，大概什么时候出来，我去热车。”
消息发出后，汪一一直盯着手机看，可他等了快十分钟也没见何平回他一个字。
快七点半，汪一忍不住还是拨打了何平的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汪一感觉不太好，正准备起身时，手机响了，是何平。
“喂，你们……”
电话里传来的是陈月君的声音，“汪一，快到大门口来，何平喝醉了，我扶不动她。”
汪一一听，飞快地从小卖部冲出去，朝会场大门跑。
汪一接到何平时，何平醉成一滩烂泥，趴躺在陈月君身上，把陈月君压的脖子都抬不起来。
“这……怎么喝这么多，不是冷餐会吗？怎么又被灌酒了呢？”
“她自己喝的，没人灌她。”
汪一扶住何平，一脸惊讶地看着陈月君，张了张嘴，他把要问的话压回肚子，扶着何平回到车上。
关好车门后，陈月君累的满头大汗，“你先送她回去吧，我另外打车好了。”
汪一犹豫一下，看了一眼后座上醉的不醒人事的何平，只轻轻问出一句，“陈总，您行吗？”
陈月君拍了拍车顶，“行，你走吧，我叫的车马上就到了。”
汪一听这话，便不再犹豫，带着何平往家里赶。
陈月君看着驶远的车尾灯，眉心抽了抽，今天何平，怎么这么不分场合呢！
陈月君平时不怎么锻炼，今天这趟拖拽，把她累得够呛。
陈月君裹着大衣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拿出手机，给聂良平打电话。
聂良平这次接的很快，“喂，君君，开完了吗？”
“开完了。”
“怎么样，有公司找你合作吗？”
“有，有一家4A级公司老总，跟我谈了谈，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有想合作的打算。另外还有两个做投资的给我递了名片。”
“才两家投资公司吗？”
“本来就是行业内的年会，今天来的投资公司不多。可可他们北京分公司的人也在，他们应该看到了。”
“哦，这样……”聂良平沉吟一会儿，说：“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来吧，这种事不能着急。将来有意向的话，谈还要谈挺长时间的。”
“小舅舅……”陈月君双手抵住膝盖，有些艰难的说：“我挺累的，我们能加快节奏吗！”
聂良平听到陈月君疲惫的声音，沉默良久，“会的，会尽快的。”，聂良平想了想问，“君君，你真的这么不喜欢吗，真的打定主意啦？”
“小舅舅，我，你还不了解吗？只要安排好我身边的人，我一切都oK啦。”
聂良平点点头，“好的，知道了，没有新的进展前，你还是按我们之前商量的，好好把公司经营好吧！”
陈月君挂了电话，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又揉了揉有些酸的腿，拿出手机来，给自己叫了辆出租车。
…………
汪一将何平搬上楼，把她放在床上。
何平躺着不是很舒服，只觉得口干舌燥，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刚走两步被裙子绊倒，“砰”的一声闷响，她面朝下摔倒。
幸好卧室床边铺了块床边毯，何平摔在毯子上，只磕痛了下巴。
她捂着下巴，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汪一听到动静，忙从厨房跑进来，看见何平捂着脸，坐在地上哭，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了？”
“渴！痛！”
汪一拉开何平的手看了眼，下巴处一片通红，看样子磕的不轻。他扶何平坐回到床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何平眼泪汪汪地看着汪一。
汪一只好走到她身边帮她脱掉礼服裙，换上睡衣，再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何平的酒被那一摔醒了大半，讨好地对汪一说：“亲，你真好！”
“当然，我去给你煮点米汤，醒醒酒吧！”
何平摇摇头，“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汪一坐在床边问何平，“我听陈总说，你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何平觉得头有些痛，喃喃地说：“今天，月君姐给我介绍了几位行业大领导，叮嘱我跟他们搞好关系，和他们联系好感情。那些人……”
何平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如果我不主动喝点，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怕他们拉我们去参加什么晚宴，所以，干脆先灌醉自己。这样月君姐要照顾我，她也不用去了。”
汪一听了眉头皱了皱，“陈总说了不愿意去参加晚宴吗？”
何平摇了摇头，“没有，怎么啦？”
汪一气得从床边站了起来，“你怎么又干这样的事，你不要拿自己当她，帮她做决定好不好。”
何平拉起被子，“我没错，她跟那些人去吃饭，又要喝个烂醉，不如我自己弄醉自己呢。”
汪一气得指着何平，“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呢，何平……你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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