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天命要我亡，我刚刚说能送二人，是真的，请紫姑娘和季先生逃出去后，照应我独孤阀母亲和妹妹一二，我再九泉之下，感激涕零。”独孤域不愧曾经是少阀主，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放弃。
安知夏惊讶，“到了这一步，你还相信我？”
“不，我相信的，是曾经名满楚国的少年英才——夏侯庆宾的选择。”
他为唯一的女儿，选择了紫姑娘，虽然独孤域没有看懂，却不妨碍他，照做。
官方说法，相信夏侯先生的选择。
外面突然传来扎扎扎的声音，是石窟门被人推开了。
“安姑娘，安姑娘你在里面吗？”
“这声音，是孙密——”季先生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孙先生，是我们，我们在这儿——”
远处拐角先是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影冒了出来，看到安知夏安然无恙，夸张的松了口气，“还好安姑娘无恙，我刚刚看到外面躺着位小姐，还以为……”
“孙先生来的及时，既然先生到了，那……”
孙密如何不懂安知夏未尽之意，“听闻安姑娘遇险，跑的最快的人，可不是孙某。”
安知夏心情激荡，直接出了石窟。
季崇明正要跟上，却被孙密一把抓住。
“你去干什么？赶着投胎啊！”
“我去见主公，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着呢，你个季崇明真是书生脑壳，人家久别重逢，你冲过去当什么第三者。
等等，季崇明不会还不知道，安千户和他们主公之间有情谊吧？
“咳咳，季先生，你的任务是将夏侯长凤送到她父亲身边，其他的事，就不要掺和了。赶紧启程——”
最好不要和明堂将军见面，免得让他发现，明堂将军的马甲。
孙密可没有忘记，他和季崇明同僚关系再融洽，也是各为其主。
季崇明可不好糊弄，“看来，外面来的是那位，那他更该主动和紫姑娘保持距离，如何能接着主子的关系，趁机接近？”
孙密听着一头雾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淮……穆……你主子喜欢安姑娘？”
“那当然，不是我主子喜欢，难道是你主公不成？”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恍然大悟。
季崇明想要冲出去，孙密要阻拦，两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在这石窟里面，上演了好一出拉扯戏码。
独孤岩压着大哥，往旁边避了避，担心这是孙密和季崇明演戏，突然一致对外，他虽然不害怕两个书生，就怕万一有人扮猪吃老虎呢？
可惜，自始至终，两个斗殴的人都分外投入，没有功夫在乎挟持着和被挟持的受害人。
独孤岩大概是最不受重视的，绑匪了。
石窟门被打开，外面的喊杀声传了进来。
孙密和季崇明下意识松开对方，从地上爬了起来。
外面似乎有人在撕喊，“魔鬼——”
无数人的哭喊声和仓促的逃跑声，让独孤岩既感到熟悉，又因为这份猜测，腿软。
他看着场面的局势，突然松开兄长，脚下施展轻身功法，随意几个腾挪，就不见了踪迹。
这是，跑了？！
独孤域面色严肃，“推我出去。”
孙密不愿意，季崇明不忍心，在独孤域第二次开口要求时，答应了。
“季先生，”孙密在背后叫住他，“无论看到什么，我希望你答应我，不告诉其他人。”
季崇明点头了。
——
石窟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上面有不少开采工具，山崖间还有不少建筑，应该是今古山金矿监工们的住处。
金矿的护卫们一扫白天的耀武扬威，被黑骑兵们驱赶着屠杀。
那些马上的屠杀工具们，沉默着如同一朵朵乌云，罩住了今古山的青天。
傍晚的晚霞遍布天空，霞色染红了地平线。
乌云最盛处，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苍穹，每一次出手，都画出最闪耀的色彩。
那抹璀璨光芒亮起，迅速占据了独孤域的视野，让他再也看不到其他。
好美的闪电——
独孤域嘴角依然含笑，可是瞳孔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惧。
这道闪电曾经是他心头最大的恐怖。
他以为，成了废人的他，永远都不会再看到这份美景。
这里是楚国的国土，那天魔一样可怕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梦？
独孤域觉得有些可笑，这样自欺欺人的独孤域，何其软弱，可悲的一点都不像个开疆扩土的大将军。
“是宗师，以杀入道的宗师，怪不得独孤岩跑了。”季崇明拥有书生的骨气，也有书生的软弱。
他觉得胃部有些不适，身子也有些发软，这种可怕的同种族的自相残杀，本该是九国边境常常发生的场景。
情报上短短的几行字，原来描述的，是这样可怕的战争？
各为其主，互相征伐，原来，是件违背人性，极其残忍的事啊。
可是季崇明觉得，只有那道闪电的出现，是不一样的。
九国皆有默契，轻易不动宗师。
每一次宗师出手，都事关家国存亡。
楚国有奸商，迫害魏国百姓，楚国不在乎，魏国的君王也不在乎。
宗师，又是从哪里来的？
哪怕是惩恶扬善，季崇明也有些无法接受，这单方面的屠杀。
战争持续的时间很短。
当最后一人，倒在明堂将军的长枪之下，红色的水滴划过枪头，红缨被水洗过，格外鲜亮。
带着白玉面具的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抬起脚，走出去半步。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少女鲜明的衣裙上时，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充斥脑海。
他满身血腥，双手握着冰冷的杀人兵器，这样的他，太冷漠，会冻着他的心上人。
明堂将军下意识转身上马。
坐骑的缰绳，却被人拉住。
安知夏快走几步，脚踩在地上，弄污了绣鞋，明堂将军一冲动，就把安知夏揽上了战马。
冰冷的铠甲，柔软的纱裙，交织在一起。
二人接触间，明堂将军浑身僵硬。
明明是为了让她少沾染，可是，好像弄巧成拙。
安知夏转头，伸手抹去面具上的一滴水，感受到身边人浑身僵硬，如同被扯了耳朵的兔子。
红眼睛的小动物，将生死的权利乖乖放在她手中。
似乎，在等待一句宣判。
这样的我，这样沾染血腥的我，还有资格拥抱你吗？
明明，他这满身污秽，都是为了，救我啊！
明堂——
全天下人都能骂你魔鬼，痛诉你的可怕。
唯独我，永远选择，和你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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