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的不解，面对众人火辣辣的目光，杨廷和一点儿也不尴尬。
这厮正史上被认为才器博大，后来做了首辅，过人之处，自然是有一点的，厚黑俱全，区区尴尬算什么，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譬如皇帝现在就很尴尬……
一拳下去，砸空了？
“万岁……”杨廷和深深拜倒在地：“臣是真的醒悟了！佛家修行，有顿悟之说！
万岁刚才令王公公宣读的忠义伯的种种事迹，让臣一下子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啊！
臣之前道听途说，对忠义伯的误会，实在是太大了！
刚才万岁把真正的事实宣明，这些对臣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啊！
一下子，臣明白了自己是何等井底之蛙……
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臣真的是一问三不知！
不仅不以为耻，反而用自己浅陋的学识，对忠义伯所作所为指指点点，真是羞愧啊！
忠义伯不仅没有害民，没有耽误练兵，而且让军户都过上了好日子，让战卒奋勇作战，取得如此大捷……
更重要的是，他在南方，又出了如此神器，不仅倭寇即将一举扫空，而且将来无论运兵、运粮、运货，都极大方便，东南半壁，但有为祸作乱者，天兵顷刻即至……南方从此大定！
更重要的是天下之大，有如此快船，大明又有忠义伯操练强悍水师，大明天威，将传四海八荒！
臣何等浅陋啊，臣有罪，臣忏悔……”
皇帝懵了一会儿，问道：“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
“万岁，真真切切……”
“介夫到底是十九岁就中了高中进士的人啊。这悟性，真是无人能及。”
很明显，众人都能够听得出来这其中的讽刺之意，但是杨廷和却不以为然，他继续接皇帝的话……
“万岁，比起恩师皓月之辉，臣实在就是一点萤火……”
朝上众臣，大多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转变，实在是太快了吧？
尤其是曾经和杨廷和一起联名弹劾过张镇的一批人，感到了深深的羞耻……
当然，也几个跟跟杨廷和性子差不多的人，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他们很熟悉杨廷和的为人，此人嗅觉之灵敏，比起犬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今有如此的转变，自己还是跟着点为好……
不然朝堂真有什么变天的大事儿，自己肯定会遭殃！这个时候，到了该站队的时候了。
于是，有杨一清、梁储、蒋冕、费宏等七八个人，站出来了……
“万岁，臣也知错了……”
“臣之前跟杨廷和联名弹劾忠义伯，实在是道听途说了一些不实消息，一时糊涂……”
“臣……”
……
皇帝笑了笑，觉得索然无味，杨廷和这种人精嗅到了危机，其余人也不是傻子……
“既然尔等这么快都悟了，朕很欣慰！”皇帝嘴上说着欣慰，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冷冷地道：“杨一清！”
“臣在！”
“你说说，既然你们突然明白了忠义伯，那接下来，你们是要继续凭想象办事呢，还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杨一清心里道，靠，为何不问杨廷和，偏偏问我？
不过皇帝既然问了，杨一清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奏对：“万岁，臣以为之前众臣并非出于本意，自古读书人都是拼命读书，学而优则仕，做官之后，大多数也想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万事皆循古法，加之上下官吏，良莠不齐，背后士绅大族势力也错综复杂，人性皆贪，以至欺上瞒下，朝堂诸位得到的军情民情，也不是没有，只是过于虚、过于空、报喜天花乱坠，报忧轻描淡写，甚至不报，坑害了军民百姓……
朝堂众臣凡是要依着圣人经典，依古例，循古法，而不重当下，不重实情，不重民意……走到今日导致民贫兵弱，步履维艰。
这该是忠义伯所谓凭想象办事……
臣以为既然此法不通，不通则求变，求变则思良臣……臣记得当初忠义伯初出，镇北侯凯旋而归，北方之土皆归大明，万岁令忠义伯经略北地，以大同一府之地，跟大明南方膏腴之地，比治理经略效果！
后来又加上了北地草原、河西之地……
从这两年经略效果看，北地显然胜出了，岁入大增，物阜民丰，大民数百万流民都在北地安居乐业，反观南方，民不聊生，南赣民乱已然糜烂至此，倭寇和西南土人之乱，触目惊心……要不是忠义伯以北地公司财力疏浚运河、大修河堤，想必其他各地还会有乱象！
以此看来，忠义伯就是变法之良臣啊！
臣等要改掉凭想象力办事这种恶习，首先要跟忠义伯请教新法施政，然后也跟大同府那边一样，选出新法推行的州府，学着大同府，慢慢推开，切不可操之过急……”
杨一清也是史上有名的干吏，张镇在大明已经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就算别的大家看不见，但是白花花的银子，却是弄到了！这一点，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
当然，秋闱的时候，张镇的一群曾经纨绔的弟子，也考出了足以令群臣亮瞎眼的成绩……
像杨一清这种人精，他不可能自大到对张镇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不到眼里……
他应该对张镇的所作所为有一些了解的，所以他在朝堂上，能说出这些话！
之前，在杨廷和联名弹劾张镇的那个奏章上，杨一清签字，其实报着压一压张镇的心思……
毕竟张镇力主打压士绅阶层，让士绅阶层一体纳粮……朝堂上的诸位，哪一个不是士绅阶层的代表啊？
张镇这么明目张胆的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就能够睁大眼睛，假装看不见张镇的成绩，反过来咬死张镇！
就算你有你出的小说中，那只猴子大闹天宫的本事，也不可能在文臣的手上翻天……大明的文臣，手段还是有一些的，联合起来，随便弄死弄臭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历史上很多着名的太监，显赫一时，但最终都栽在了大明文人的手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
皇帝在这么大的朝会上，亮明了态度，他是支持这只猴子闹这个天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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