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本想在卓家村里挖一座坟将老唐埋了，唐华说什么也不干，抱着他哥的骨灰一定要将人葬回马山坡去。
李健安三人拗不过他，就将人简单地埋在了土里，等风头下去了，再将人送回去。
而经历此事的唐华也快速成长了起来，不再哭闹和吵着要找赵家兄弟报仇或是要跟红卫兵拼命。只是安静地待在山洞里。
李健安也舒了口气，安静不说话，总比不知天高地厚嚷嚷要强。
怕唐华闯祸，李健安让李建国留下来看着人，自己回了村子打听消息。
李建国看着只是拿着烟杆摩擦沉默不语的唐华，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屁股坐在了旁边：“兄弟，你别这样，你哥这样，就是想要你好好生活。”
唐华抱着他哥的骨灰罐子，良久才道：“我知道，只是这一天来了，我还是有些没法接受。”
李建国顺势躺在一旁，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嘀咕道：“何止是你没法接受，你是没有看见我健安哥，比你更没法接受。”
他可没有忽视李健安那苍白的脸，还有布满血丝的眼眶。他们只是看见了尸骨，他健安哥可是看着老唐在火海里活生生地被烧死的。这样大的打击，比谁都来的吓人。
唐华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因为李健安的重情重义，他哥才会在生前一直嘱咐自己好好听李健安的话。
“其实我哥就算是没有出这事，也没有今天活头了。”唐华将骨灰罐子放回了地方，轻声说：“我哥得了很严重的病，我们去大医院看过，医生说是得了什么癌，这病在国外还可以治，但是在国内没有法。只有用药保着命。”
“那药很贵，我们前些年卖猪的钱都给了我哥治病，甚至唐叔都把自己的棺材本拿了出来。可是前几个月我发现我哥瘦的厉害，才知道，他瞒着我和唐叔，没有再吃那保命的药了。”唐华凄惨一笑：“被我发现了，我哥还理直气壮骂我，说我怎么一点心机都没有，辛辛苦苦赚的钱还没有享受过，就被他的病拖没了。”
“原来我哥是嫌弃那药太贵了，不愿意再拖累我和唐叔，自己断了药。我后来去医院又去给他买药了，还被他打了一顿。”
“但是他还是吃了，只是吃了以后，我哥的病也没有好转，身体瘦得更厉害，也更虚弱了。后面甚至杀猪的手都开始颤抖了。我哥觉得无力回天了，才停了药。”
唐华抹了抹眼睛：“我哥这几天已经吃不下饭了，甚至走路都很累。他甚至都开始让唐叔帮忙做棺材了。”
李建国沉默地听着，他也有过猜测，只是并不知道老唐的病这么严重而已。
正说着，唐叔就扛着木材出现了，手里还提着一只野兔，还递给了两人五颗野鸡蛋。给两人比划，让烤熟了当做祭品。
自己就把木材放在了一旁，开始用砍刀做简易的棺材。
李建国看着忙碌的唐叔，突然明白，或许唐叔的悲痛并不比唐华少，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叔是我和大哥的二叔，因为是哑巴，家里也没钱，没有娶上媳妇儿。后来我爸妈走了，大哥就把人接到了我家里照顾。”
“其实说是我们照顾唐叔，还不如说是唐叔照顾我们。我哥说我小时候顽皮他要揍我的时候，都是唐叔在护着我。”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咧着嘴巴道：“我哥生病严重那会儿，唐叔竟然还和村子里的婶子一起去拜了佛，就是求能让我哥病好，多活几年。”
说完，两人就静静地看着唐叔看锯木材，仿佛又回到了养猪场一般，只是那总是指挥大家干活的人如今埋进了土里。
——
李家村。
小小正和顾静一起在晒谷场里守着晾晒的粮食呢，看见麻雀飞来，小小就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冲了出去，要将麻雀赶走。
累得不行的小小，自己找了一块小石头左下，还怕石头脏，撅着小嘴给自己吹了吹石头上的泥。
看着晒了一地的谷子，在心里叹气，为啥种的稻谷就知道做稻草人，怎么晒的时候就不知道做了呢。这可真是废人啊，又看看还在做着布鞋的顾静，小小又叹了一口气，太废自己了。
却在心里安慰自己，看着那双鞋是给她爸做得份上，她就不给顾静计较，明明是她的活儿全部安排给自己的事儿了。
小小赶完了麻雀，回到了顾静身边，奶声奶气道：“顾姨姨，什么时候给我做鞋呢？”
顾静笑了笑：“等着给你爸做好了，就给小小做。”
小小点点头，看着顾静脸上的笑容，自己也笑弯了眼。
顾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起他们父女时的自然和随意吧，小小捂着嘴吃吃笑着，觉得她爸娶上媳妇儿肯定指日可待。
“顾姨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小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她爸了，明明说好了以后走都会给自己说，这回又是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你爸说有要紧的事要去忙，托我好好照顾你。”说起来，顾静心里也隐隐地担心，镇子上投机倒把的人被抓了一堆又一堆，虽说李健安让她们不要担心，但是这事情要是查下来，也是有李健安的责任的。
顾静看着天真的小小，将担心压下，专心地陪着小小。
小小能不知道他爸干啥去了吗？无非就是关于黑市的事，她爸跟自己保证了会好好的，就不会食言。知道她爸会信守承诺，不会去冒险，小小就不会多担心。
何况那日抓人的时候，她爸还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健安没来得及清洗自己身上的灰尘，就蓬头垢面地到了晒谷场。
眼尖的小小看见了她爸，迈着小短腿就飞奔了过去，“爸爸……”
却在她爸跟前停住了脚步，看着她爸狼狈又疲惫的模样，小小没有要抱，换成了牵起李健安的手。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李健安握着小小的手，才觉得心里的石头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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