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人，发什么呆呢？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你叫什么？”林衣年伸手在呆愣的余点江眼前晃了晃，语气隐隐有些不满。
余点江直勾勾看着他，忽地笑了：“在下余点江，从东阾来。”她向林衣年介绍自己，语调轻快。
“东阾？”林衣年挑眉，心下觉着有些不舒畅，“你就是前来和谈的三皇女？”
余点江神情微愕，顿了顿才道：“正是。”
他知道自己？
林衣年确实知道。
听宫仆说，直到前一日，父君还在为这人的到来而忧心烦扰。能让父君如此介怀的人少之又少，这人，想必很不简单。
以至于现在林衣年瞧着她，心中仍然不甚快意。
“敢问郎君是？”
余点江拖着语速，竟也询问起林衣年的身份来。
能出现在宫里的人，若非皇室，定也非富即贵，所以她猜测林衣年绝非等闲之人。
何况他方才自称“本宫”……
余点江有些期待他的回答，但又不希望听到他的答案是后宫的一名君侍。
“这位是平阳郡主，皇帝的亲弟弟。”
林衣年没开口，反倒是一懒自觉上前代为回答。
一懒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喜欢余点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靠近了会有一种不适感。虽如此，他还是维持着下人该有的恭敬，不敢造次。
得到答案，余点江莫名松了口气。
“原是郡主，幸会。”
她向林衣年行礼，眼底有潮涌。
“郡主在这儿做什么？”她问。
“看不见么？摘枣子。”
或许是因她惹周易安忧烦的缘故，林衣年格外抵触与她发生过多的纠缠，说的话少，语气明显也不大乐意。
“阿年。”
正当林衣年想着该如何打发她离开时，一道听起来强势且低沉的声音遥遥响起。
林衣年闻声回头，一眼望见了立在不远处、神色不明的左靔然。
左靔然瞧见枣树下，一个女子挨着林衣年闲谈，笑得心花荡漾，心里很是不爽。
她迈着大步走来，站在了林衣年身侧。
“你怎的来了？”林衣年注视她走近，眨巴眼睛问。视线下移，还瞧见她手中抓着一只风筝。
左靔然望了林衣年一眼，而后将视线移到余点江身上：“这是哪位？”
林衣年见左靔然眼神晦暗，以为她误会了什么，于是缩着瞳孔道：“她么？东阾来的三皇女。”
话落，又补充一句：“或许是闲得慌，才跑来这处溜达罢。”
余点江眉眼冷了几分，唇角下压，收敛了笑容。许是没想到方才还与自己客气道谢的人，说出的话会这样尖锐。
三人的气氛着实不对劲，身旁的仆俾均有所感，一个两个大气都不敢出。
嫦余面上很是焦急，一时间欲哭无泪。
稍不留神没喊住，就让人跑来了这儿。
可去哪儿不好，偏偏跑来了平阳郡主跟前，自己不过区区一个宫侍，如何能制止这两尊大佛对呛？现下还来了个奇骁将军。
“无意撞见。”余点江慢慢吐词。
她朝左靔然微微点头，客气地拱手作揖：“在下余点江。”
“司军属司卫，左靔然。”左靔然直勾勾盯着她，主动报上名头。
余点江在心里发笑，实际也笑出了声：“能同郡主站在一起，倒以为你也是个大人物呢，没想到只是个小小司卫啊。”
其中讽刺意味十足，让左靔然不悦地皱眉，表情不善。
“我南境百姓都爱戴的奇骁将军，如何不算大人物呢？”林衣年开口，字字句句尽是对左靔然的维护，“皇姐看重她，让她留在帝都当左膀右臂，这地位可不是什么别处来的没实权皇女能比的。”
左靔然没想到林衣年会这样替自己说话，神情错愕，心下一暖，拿着风筝的手都用力几分。
余点江挑起眉尾，也不恼，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而后故作轻松地笑笑：“原来是这样，那便是在下看走了眼。”
嫦余见气氛稍微缓和一些，怕再次僵持，于是快快上前对余点江道：“三皇女，奴带您和使臣下去歇息罢。”
“嗯。“余点江轻点头，淡淡应声。
转身时候，她的视线从林衣年身上擦过，眸光忽闪。
这一举动被左靔然瞧了去，眉峰不易觉察地凝了凝。
“东阾皇帝看重二皇女，却又把实权交到了大皇女手上，这次，居然派最不看好的三皇女前来和谈，属实奇怪。”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才好。”左靔然不安地提醒。
林衣年觉得好笑：“那个人，我看着就不喜，又如何会与她走得近？”
“总而言之，你多多提防她，就怕她在背后搞什么龌龊之事。”左靔然撇开目光，不甚自然地挠挠鼻尖。
若真如此，那也是防不胜防。
菊安招呼起仆俾继续采摘枣子，林衣年将左靔然拉到一旁，目光对准了她手上的风筝。
“上次答应你的。”左靔然将风筝举在林衣年面前，满脸得意，扬起的下巴仿佛是在邀功，“用了上好的丝竹线，绝对不轻易断。”
林衣年从她手中接过风筝，仔细端详许久。小燕图画得很好，但纸和竹粘合的地方，还能明显看到胶水的痕迹。
左靔然听见他喉间溢出了低低的笑声，一张脸渐渐染上薄红，动作扭捏起来：“虽然丑了点，但是很结实的。”
“确实很丑。”林衣年道。
就知道……
左靔然有些丧气。
“但我很喜欢。”看她吃瘪，林衣年才补充。
左靔然黯下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之后觉得不妥，又被艰难地抑制下去。
“你喜欢就好。”她抿直了唇，轻轻道。
逗她很好玩，林衣年一脸欢愉，唇角都压不下来。
——
“大人，不好了，今日又多了十几例患者，要不还是将此事上报朝廷吧，再这样下去，病情很快就会蔓延到整座城池的。”
有仵作从外头匆匆赶来禀报。
一名身着深绿圆领袍衫的妇人大声呵斥：“不行！若是上报朝廷，不就是告诉了众人，这里允许东阾私货入关买卖？到时候，我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可是……”仵作为难。
“别可是了，那些得病的患者，杀了之后再火化，我就不信还能传染。”妇人提了一个法子，“动作要快，必须在此事被百姓发觉之前尽快解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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