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样?你留到最后了吗?”
花无间刚出来就被刘峰拽住,絮絮叨叨神神在在的。
花无间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刚才在里面不是能正常交流吗?你多说两句啊!”刘峰快抓狂了,刚想再次拽住他,被柳煌漓拦了下。
“冷静点,我看到他了。”柳煌漓察觉花无间手势不对,及时拉住刘峰,一边安抚导师,一边问花无间,“你知道还有剩几个队伍的人吗?”
花无间瞥了他一眼,指尖落下一金色甲虫,轻点两下。甲虫散作沙糜。
“十六。”
“怎么回事?达到要求了?”
沈天骄环顾四周,察觉气氛古怪,问皇甫凛道。
皇甫凛看了一圈,微微挑眉:“显然不是。”
经他观察,至少还有十几支不同服饰的参赛者,显然是出了什么状况。
皇甫凛想到方才碎片世界的崩塌,眯了眯眼,看向秦枭那个方向。
秦枭似乎并未察觉,反倒是他身边的白发少年侧了下身,挡住了他的目光。
皇甫凛一愣,与白发少年对上目光。
看到墨寒羽的第一眼便被惊艳住了,眸中划过诧异,望着那张宛若神只的面孔,一时间大脑都停止了转动。
让皇甫凛回过神的是周身不断降低的温度,寒气侵袭,犹如置身冰窟。
少年白发蓝眸,冷冷注视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虚握着一张半面面具——据皇甫凛观察,和秦枭戴的模样很像,估计是同种类型的,可以抵御两次地境攻击的炁器。
然而下一秒,手背爆出青筋,面具出现裂痕;再下一秒,面具碎成了粉末。
——他竟硬生生将面具捏碎了。
皇甫凛眨眨眼,不知他敌意与怒气从何而来。少年也没有替他解答的意思,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转回了头。
“墨寒羽?”秦枭敏锐察觉到身旁气息变化,不禁轻声问道。
“嗯。”墨寒羽轻应一声,听不出喜怒。
“……你生气了?”秦枭看向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刚哄好的人怎么又开始生气。
【你就是傻!】
魂海中忽然回荡九昧中气十足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他当然是因为你受伤而生气啊!】
【……但是,他刚才不是没事了吗?】秦枭懵懂。
【他当时又不知道你伤那么重。】九昧半是嫌弃【你怎么追求到他的啊。】
秦枭:【……不是我追求的。】
【哦?!】九昧顿时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秦枭:……
秦枭决定当没听见:【那怎么办?】
【你哄哄他啊,给他撒个娇啥的……就说哥哥,人家错啦~】
九昧模仿的声音那叫个千娇百媚,听的秦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秦枭是肯定不会这么说的,他看看面若冰霜的墨寒羽,斟酌片刻,轻轻勾住他的指节。
“我们……回去再说,好吗?”秦枭轻声问道,“你……别这样。”
墨寒羽看了他一眼,垂眸捏了捏他的指节:“好。”
秦枭还是有些不放心。墨寒羽轻轻将手搭在他腰际,指尖溢出温暖的气息。气息缓缓渗透体内,秦枭登时感到股暖洋洋的气流在四肢百骸间游走,酥酥麻麻的,全身毛孔仿佛都张开了,竟生出几丝倦意。
“……欸?”
就在此时,脑后传来一道声音,落在秦枭耳中如同炸雷。
秦枭猛然扭头,见朱厌不知何时缩小成拳头大小,坐在他肩膀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二者对视,秦枭本能解释什么:“他——”
朱厌眼睛锃亮:“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说着,露出个暧昧的笑,看看墨寒羽,看看他,意味深长地朝秦枭点点头,笑得秦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啧啧啧。”朱厌一边啧一边摇头,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就这么搞到手了嘿嘿嘿……”朱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
秦枭:……
秦枭想说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解释的,看看墨寒羽,发现他完全不在乎,只得无奈闭上了嘴。
“喂!把那魔兽还给我。”
秦枭扭头,见一陌生少年指了指肩膀上的朱厌,冲他道:“那是我的!”
秦枭没认出他是谁,看了眼朱厌:“你是他的?”
朱厌看了袁胥野几眼,摇了摇头:“不是。”
秦枭会意,便没有理会。
袁胥野见他不理,又上前一步:“怎么不是?我养你那么多年,你怎么能这样?”
秦枭看了朱厌一眼。
“没记忆。”朱厌摸摸下巴,耸肩摊手,遗憾道,“而且据我的个性,我是不会屈居于人的。”
“你——”袁胥野还想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把它丢里面了吗?如果他没有跟随我出来,如果碎片没有碎掉,他会永远留在里面。”秦枭看着他,平静道。
“也就是说你在之前就做好丢弃他的准备,就算原来是“你的东西”,那你也已经把他丢掉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过来?”
袁胥野一哽:“我——”
袁胥野语塞片刻,扭头对朱厌道:“你能接受他说的话?”
“他说的不是事实吗?”朱厌奇怪,“如果他有撒谎,你倒是反驳啊。”
袁胥野噎住了。
他反驳不了。
袁胥野嘴角抽搐,还想说什么,耳边轰鸣骤响,恐怖的威压卷袭场地。
“该死邪修,拿命来!!”
怒喝如惊雷炸响耳畔,恐怖威压瞬间笼住整座场馆,如坠冰窟的寒意还未浸透骨髓。一张泛着幽光的鬼面已骤然贴到秦枭眼前——血盆大口直扑面门,獠牙上的冷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变故骤生,不过瞬息之间。
身边之人尽管有所察觉,却为时已晚。
秦枭黯淡的黑眸猝然被狰狞鬼面占满,心脏骤然缩紧的瞬间,他本能想将身侧的墨寒羽推开。
“轰——!!”
电光火石间,一束银光自天而降,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犹如天罚降临,直直刺穿鬼面!破碎的黑气还未弥散,银光已轰然砸入地面。
坠地之时,龙吟乍响,声震四野。
同一时刻,秦枭腰身一紧,只觉一股磅礴雄厚的气息环绕在四周,呈守护姿态,扶住自己向后倾斜的身躯。
黑雾散去,显出一柄雪色长枪,屹立在他面前。原本盘绕在枪柄处的银龙此时正护在他身侧,将方才交锋的余波尽数抵挡在外,未进分毫。
秦枭猝然缩瞳,蓦地抬头,望向长枪源头。
可还没等他看清,沉稳挺拔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面前,略微粗糙的手掌抚摸上他的脸颊,温暖干燥,烘的心尖一颤。
“刚才有受伤吗?”
秦修云温和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枭愣愣看着他,像还没反应过来,傻傻摇了下头。
秦修云只以为他被吓到,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别怕,我在这儿,不会再有危险了。”
秦枭瞳孔一颤,嘴唇颤抖,想说什么。秦修云却已扭回了身,拔出地面长枪,挡在他面前。
“是你!!”
方才发难之人显出身形——是一身穿黑棕色劲装的男人。男人怒目圆睁,竖眉冷对,身后悬空着一张青铜暗色鬼面,鬼面森冷恐怖,黑洞洞的眼眶伸出幽然点着两束绿色鬼火。
“秦修云!你想干什么?!”男人怒喝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秦修云冷笑,气场一改方才柔和,语气强硬无比,半分不让,甚至稳压对方一头。
“虽说比赛意外中断,但也绝没有在场馆内随意攻击的规则,你……想要干什么?”
落下最后几字时,语速缓慢,威压随着字句不断攀升,直到压的对面抬不起头。
男人只觉头顶仿佛有百座大山,骨骼经脉咯吱作响,内脏宛若被拧成一团,汗如雨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哎呀,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一只手落在男人肩膀,长须老者从其身后走出,抬眼瞥向秦修云,慢悠悠道:“左右开个玩笑——”
“开个玩笑?刚才再晚半分那孩子就死了!”
叶凝栀闪现到秦修云身后,怒斥道:“你这死老头——”
话未说完,威压如大山压下。叶凝栀身影一顿,呼吸一滞。秦修云挥手,叶凝栀顿感轻松不少。
“你这女人把话放干净一些!”男人怒喝。
叶凝栀瞪眼,还想说什么。秦修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叶凝栀冷哼一声,转身轻抚上墨寒羽的脸。
“受伤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吗?”叶凝栀柔声问着,拿出手帕将墨寒羽脸庞沾染的血渍抹去。
墨寒羽原本淡漠的面色因抚摸软和半分,轻轻摇了摇头:“我能受什么伤。”
叶凝栀抓着他手腕巡视一周,确认无碍后转身看向秦枭。
“呀,孩子你怎么哭了?”
秦枭愣愣转头,对上叶凝栀讶异的眼神,才注意到面上一片凉意,抹了一把,尽是泪水。
“我……”秦枭哑着声音,盯着掌心泛着水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
他只是看着那道背影,发了会儿呆……
他——
秦枭伸手想抹去眼泪,却不知为何越抹越多,泪水像是开了闸般,潸然泪下。
“老三,老三没事吧?”秦瑾逸一闪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揉着他的脸,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我的天,别哭啊别哭……哥在这里呢,没事没事……别怕。”
秦瑾逸眼见泪水越抹越多,索性将他抱在怀里,缓缓抚摸着怀中少年的脑袋,轻声安抚着。
“没事……乖,没事了……”
秦枭鼻尖一酸,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尖,突如其来的酸涩近乎让他站立不稳,深深跌进秦瑾逸的怀抱,抓住秦瑾逸胸前衣襟,泪水决堤。
“我……没有想哭。”
秦枭闷着声音,仍想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没事的,没事的。”秦瑾逸轻拍着他的脊背,柔声抚慰着。
迟来的秦玖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心想抱在一起,却始终找不到角度插进去,摇摆片刻默默站在秦枭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破损的衣角。
朱厌早在秦瑾逸来时便有眼色的跳到墨寒羽肩膀上,摸着下巴望着抱在一起的兄弟二人,扭头刚想对墨寒羽说什么,被余光吓了一跳。
“……穷奇?!”
朱厌悚然,看向阴影深处。
“你怎么在这里?!”
穷奇缓缓从阴影走出,面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露嫌弃:“居然就这么被人类抓了。”
“你这话说的——”朱厌有心反驳。
“他是你儿子?那正好,他方才杀了我的孩子!你说该怎么办?!”
男人见这场景,怎会不明白,冲秦修云嚷道。
“这家伙——”夏无了起身想说什么,被苗楷桀按了下去。
“学姐,别。”苗楷桀拉住她的手臂,打了个眼色。
“我们还没有插话的资格。”
夏无了火气上涌,扭头要骂,却见苗楷桀面色阴沉,旁边的陈寞也一脸黯淡,涌上喉口的话找不到发泄地,只能咬咬牙又咽了回去。
“这老东西……”
秦修云微微蹙眉,望着老者身后抱着少年的女人。
“不光我的孩子,就连我孩子都同门也被他一并害死,你难道不给我个说法?”
女人满面泪痕,怀中少年俨然没了气息,外侧手臂无力垂下,唇角溢血,面色青紫。
——是那时被突如其来爆炸波及的少年,因为离秦枭太近,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直接死了。
不只是他,碎片的崩坏将碎片世界中的所有外来者通通逐出,因秦枭伤残死亡的几位炁修了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断肢血肉模糊,面色青紫,模样凄惨。
场馆一片寂静,有些呈看戏姿态、有些还在观望、还有一少部分,因男人说话过于慷慨激昂沉痛悲愤,再加上邪修的加持,已然有了偏向。
秦枭听到话语,连忙从秦瑾逸怀中钻出,想向秦修云解释,却被秦瑾逸拉住。
“没事,爹会处理的。”秦瑾逸垂眼,摸了摸他沾血的发梢,眸光垂至肩上狰狞的疤痕。
秦枭蹙眉,还想说什么。
“……说法?”
众目睽睽之下,秦修云开了口。
只见他微微歪头,看了眼死去的少年,眼神冷漠的让秦枭感到陌生。
“需要什么说法?”
秦修云忽然嗤笑一声,讥讽而薄凉:
“死就死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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