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粗壮的银色钥匙。
“这是保险柜的钥匙。我想来想去，还是老板保管合适。里面现在只有你吩咐暂时不出手的几块好料子，还有单独挑选出来的那块次卑原石。如今再加上这手宝石。都是平常店里触及不到的部分……不装电池也不用设定指纹跟密码。总觉得这种电子高科技的东西不保险……”
何垚知道高明心里的顾虑，也知他肩上担子重。没矫情，伸手接过钥匙，“行。按你说的办。”
“晚上从哪走？我送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想吃的？或者想带走的？”高明贴心的问道。
何垚摇了摇头，“咱们大老爷儿们，就不要面对面搞伤感离别了。又不是不回来。我自己走就行，不用管我。”
至于想吃的、想带的东西……太多了。
根本带不完。
家国的土、家国的空气、家国的一切，他都想塞进心里装进怀里。
可注定无法实现。
那就干脆什么都不带。
空手来、空身走。
等找到阿坤给自己交代、找到马向月给马向雷说法、给身边那么多跟着自己挣扎求生的人谋个长久的活路，自己就回来，再也不走了！
那时候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用力爱、狠狠恨，让爷爷走的放心，含笑九泉。
何垚无声拍了拍高明的肩膀，“高哥，店里就靠你了。你的股份合同， 乔琪小矿主已经一同着律师去安排了。到时候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字摁手印。咱们有能力的时候，该给的安全感管够。”
高明看何垚脸上的落寞，脸上表情凝出浓郁的不舍，“老板，你路上注意安全。一河之隔是两个世界。那边不太平。实在不行就回国内发展。虽然利润空间没那么大。但也不是不能赚钱……”
何垚不想有太多情绪外露，又跟高明出云嘱咐了几句之后，晃晃悠悠先行离开了。
晚饭时分给林文跃打了电话，约在团结大沟撸串喝了两瓶啤酒。
把要走的事一说，林文跃就叹了口气，“垚哥，你这一走是解脱了。留下我一个，怎么应付刘满那个神经病啊？我不想跟他一条道走到黑啊！”
何垚总结道：“非法乱纪的事坚决不能做。你看那些坏人，哪个有好结果。”
林文跃说道：“道理我当然明白。可刘满就是个疯子。到时候我要是不顺从他，他杀人灭口怎么办？虽然这么说显得自己很怂，但是我觉得他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何垚想了想，要不是因为自己，林文跃也不会跟刘满之间产生那么密切的关联。
自己一走了之，他惶恐也正常。
但又不好把郭瑞的事跟他明说。
想来想去，想到了赵静。
只是麻烦她给郭瑞传递个消息，应该不存在什么人身安全威胁吧？
便跟林文跃说道：“还记得那天晚上给咱们做笔录的女警察吗？”
林文跃短暂回忆了一下，然后重重点了点头，“查你边民证的那个。”
何垚点头，“刘满那边真有什么情况，你就去找她。就说我走之前交代你的。她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林文跃狐疑的看着何垚，“垚哥，你不是拿我开涮吧？我人微言轻的，跑去她那里交代经过，她会不会觉得我是投案自首去的？再把我当场擒获……”
何垚对他丰富的想象力哭笑不得。
当场把赵静的联系方式给了林文跃，再三保证一定不会出现他说的这种情况。
如果真发生了，自己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捞出来。
这才算是暂时把林文跃安抚住了。
毕竟上次捞刘满很是费了何垚一番代价，林文跃也是知道的。
“垚哥，我信你。再要几瓶酒咱们兄弟今天不醉不归。”
何垚摆了摆手，“吃完这顿饭，我就走了。不能喝太多。留着以后咱们佤城或者瑞丽再聚。”
林文跃这才作罢，但还是又给自己要来一瓶，祝何垚此去一切顺利。
饭毕，何垚站在路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朝着城外畹镇方向开去。
那边的边境线比起木姐各方面相对松散一些，是何垚这段时间考察好的一个较为适合的过境地。
老黑就在河对面等着自己。
车子稳稳停在畹镇界碑广场前。何垚付了现金，顺着弯弯曲曲的边境线走着。
路边泊着些暗红色的老款轿车。是摆渡那些偷渡去缅国边境小赌的摆渡车。
不管在哪个国家，总有跃跃欲试不信邪的人，觉得自己运气逆天手气爆棚。
也有些人是尝到了甜头，时不时往返一下。
何垚慢慢悠悠在边境线上晃荡。
还有司机来拉人头，问是不是要过境试试手气。
据说他们人去赌场也有人头费，具体多少何垚不是太清楚。估计跟缅国那边的行情差不多。
等到一辆辆车子陆续开走。街面上不见人烟的时候，何垚挽起裤脚，顺着河岸滑到河边。
白天的时候，这里会有个缅国男人帮人渡河。
背过去或者背回来，单程十五块国币。
不过这会儿天色晚了，男人也“下班”了。
不过就算他还坚守岗位，何垚也挺介意被一个大老爷儿们背在背上。
宁愿自己挽挽裤脚蹚水过河。
河面不宽，也就几米。湍急的河流冲击着何垚的小腿，冰凉的让他的心惴惴不安。
脑海中浮现出看过的影视剧画面。人被亮如白昼的强光锁定，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然后是厉声呼喝，“停下脚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不过，想象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直到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蹚过河，费劲的爬上岸，周围安静的都跟过河前毫无二致。
何垚扭头深深看了一眼已经是对岸的祖国。眼眶一酸，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时候，身后无声的亮起两束车头灯光，连闪三下。
这是老黑惯用的信号。何垚伸手搓了搓脸颊，头也不回的朝车子所在位置走去。
“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些。我以为怎么也得差不多午夜前后呢。”
一见面老黑就开口了。
耸动了几下鼻子，“还喝酒了？怎么没给我带两瓶过来。”
在他不满的抱怨声中，何垚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说道：“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老黑嘿嘿一笑，牵动着脸上蜈蚣形的伤疤，却没有当初何垚第一次见他时，那么让人心惊肉跳。
“大哥，你是不是在国内待时间长了？现在咱们可是在缅国！我想喝就喝想开就开。无法无天！哈哈哈……”
老黑大笑着发动车子。
引擎轰鸣，车轮打着转儿碾在黄土路面上，跟边境线迅速拉开距离。
后视镜里，属于瑞丽边境上的万家灯火，逐渐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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