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孙儿的介绍，老爷子也是轻叹一声，果然人老了，做起事来，就容易犹豫不决，朱高炽说的没错，或许此刻就应该强硬一点。
“行，就按照你说的去办，你小子，胆子也是真的大，等你上位了，恐怕就没有你不敢干的事情了！”
说着说着，老爷子就笑了起来。
“不过，所谓的税法是你想出来的，但却不能由你去推行，毕竟朝野上下的压力也不是开玩笑。”
“嗯……”
朱高炽一开始是想要反驳的，但回想起来这几天的忙碌，他将喉咙里面话又个塞了回去。
自从他让镇抚司去查处寺庙僧人名下的财产之后，每日桌子之上就会多出来将近三分之一的折子，无一不都是那些信奉佛教的官员递上来的。
折子里面也多是一些佛言佛语，明里暗里说着，朱高炽这般行为伤天害理，会造报应，看的让人十分生气，但又不能把这些人一一叫过来，骂一顿。
刘三吾也是个老江湖，他发觉朱高炽的脸色不好看，在结合奏折，很快就猜出了原因。
自此以后，就每天在朱高炽的耳朵边上，诵读儒家经典，想要让他修身养性，不要去和那些官员计较。
可有气不撒的感觉属实憋屈，就连处理奏折的效率都变低了很多。
如今寺庙风波还没有过去，又呈上来一个商税，若朱高炽将这件事拉在自己身上，恐怕商界，朝野上下的压力会蜂拥而至，将他给直接淹没。
一想到那种自己可能连气都喘不过开的生活，他的心中就不由得阵阵后怕。
“臭小子，在想什么呢？”
老爷子伸出手，在朱高炽的脑门之上狠狠的弹了一下，刺痛感将他换回了现实世界。
“这件事情必须得由咱去办，不是爷爷想要抢你功劳，只是你现在羽翼未丰，若是尽做一些大事，肯定会遭人忌惮，要学会藏拙知道么？”
“孙儿明白了！”
朱高炽捂住额头，轻声说道，感受到老爷子对自己的关心，他心中也是暖流涌动。
每当时代进步发展，总会产生一股逆流，而这股逆流的力量将会异常的强大，老爷子是知道的，依旧是毅然决然的前往。
政治，向来都是包裹着鲜血和见不得人的光彩，商税一事更是直接体现了这一点。
对于皇帝来说，天下的稳定和自己手中的权力一定要达到一个精准的平衡，这样国家才能够长治久安。
同时，也并不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那般，当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除开皇族外，大明还有一层重要的政治阶级，那就是贵族。
贵族们手里掌握了几乎整个社会的资源，商贸发展壮大，除开社会因素之外，在很大程度之上，也有他们在背后推动。
若皇帝收取商税，那么无疑就是触动了贵族的蛋糕，就必然产生冲突，但不可忽视的是，皇权依旧是封建社会中最为强大的。
贵族们虽然对商税心有不满，但也只能暗自接受，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会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老爷子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准备让朱高炽插手，毕竟自己孙儿还太年轻，对于这些肮脏的事情，是一概不知的。
此刻的朱高炽，就像是一个刚入红尘的道士，对这个世界充满的信心，准备用一腔热血，驱赶走躲在阴影之中的鬼怪，让所有人都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但也正是这样的人，容易忽略那些披着人皮，装作一副好心肠的怪物。
老爷子都在龙椅之上坐了二十多年，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出他的火眼精金，所以，推行商税，必须得由自己来带头。
或许和朱高炽的做事风格不一样，老爷子喜欢大开大合，在最关键最脆弱的地方直接发力。
爷孙二人商讨完税法的细节之后，就各自离开了奉天殿。
老爷子则是直接回了御书房，开始着手政务，翌日，召见了赤忠，将商税有关事宜直接交给了他。
赤忠掌管镇抚司，手段繁多，而且敢做敢为，让他去做推行商税的先锋是再好不过了，同时一大批锦衣卫的探子前往江南地区，搜集农人从商的证据。
而京城之中的官员更是闻风而动，朱高炽倒是赋闲在东宫之中，整日养养花，练练拳，十分安逸。
但他毕竟是要做大事的人，总不能一直这样待着。
一日傍晚，朱高炽让媳妇孙含玉把老爷子叫到东宫之中吃饭，昏黄的灯火总能够映照出家的温馨。
老爷子一坐下来，就觉得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晚饭吃的是简单的过油拌面，看的出来，爷孙两人都吃的十分开心。
“爷爷，我想要去江南看看！”
见时机差不多了，朱高炽小声说道。
“去江南干什么？”
老爷子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往嘴里面扔了一瓣蒜。
“整日待在东宫之中，人都要发霉了，您不让我看折子，我还能干啥。”
“其实孙儿认为，商税之事还没有成型，你让孙儿插手一些事务也是无伤大雅的么，再说了，商税这个东西还是孙儿想出来的！”
朱高炽越说声音越小，生怕老爷子发怒。
“行，咱答应你了，眼下这个关头，你也不适合待在京城之中，整天无所事事，也不好。”
老爷子神色如常，放下了手中的瓷碗，一旁的孙含玉则是赶忙上前，添了一杯热茶。
“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历练历练，正好水师不是在福建训练吗，你可以去看看！”
见老爷子同意，朱高炽也是神色一松。
“所以，爷爷，商税的事情你真打算让赤忠去办咯？”
自己的去处定了，但关于商税的事情，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炽儿，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赤忠这个人别的有点没有，就是办事妥当，而且镇抚司的身份，也没人敢惹他，商税的事情，爷爷来处置！”
老爷子吹了吹被子里的差压，看都没看朱高炽一眼，似乎对心里对孙儿的不放心有些不满。
而得到赤忠的消息之后，朱高炽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既然这样，孙儿也就不多问了，这就去收拾行囊，去福建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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