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这段时间,文武百官,人心惶惶。
谁也没想到,就在前些时日,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旨意,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朝堂的平衡。
原本次辅杨必成因父丧丁忧,按惯例需离朝二十七个月。
谁也没想到,隆佑皇帝竟突然下旨“夺情”,不仅让他提前结束守制,更是一步到位,直接擢升其为内阁首辅,取代了那位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的原内阁首辅。
这道旨意一下,满朝文武皆惊。
不是说,杨必成失势了吗?
怎么又重新启用了呢?
谁也猜不透,更不摸不透陛下的心思,只得感叹上苍不公。
夺情起复本就罕见,更何况是直接提拔为百官之首?
这里面蕴含的信号,让无数官员心惊肉跳,猜测不已。
原本因杨必成丁忧而声势大涨、压过靖王一系的魏王支持者们,顿时如遭雷击,人心惶惶。
本来前途未卜而有些沉寂的靖王朱诞和杨必成派系,则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瞬间活跃起来。
一时间,京城风向骤变。
短短数日,杨必成就出手了。
在他的安排下,魏王一系的官员,接连遭到了弹劾,罢官。
反观他的人,则是顶替了诸多的重要的官职。
这一幕,让原本还态度暧昧,甚至稍稍偏向魏王的官员,开始悄悄转变风向。
霎时间,新任内阁首辅杨必成的府邸,重新变得车水马龙起来。
拜帖,厚礼,络绎不绝。
人人都看得出,隆佑皇帝这一手,恐怕不仅仅是看重杨必成的才干,更可能是在太后日复一日的“耳旁风”影响下,对储君之位的天平,开始向靖王朱诞倾斜了。
在他们看来,这一定是个强烈的信号啊。
杨府,深夜。
几辆看似普通、却透着豪华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戒备森严的首辅府邸后门。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意气风发的靖王朱诞,以及他这一派系的核心人物:几位掌握实权的部堂高官、两名在军中颇有影响力的将领,还有几位以智谋见长的幕僚。
若是有人看到,定会惊诧万分,作为二王夺位的靖王,竟亲自到首辅家了,一点也不避嫌。
这简直就差正式公开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热烈。
“恭喜杨公,贺喜杨公。重掌枢机,实乃众望所归。”
一向礼贤下士的靖王朱诞率先举杯,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野心。
虽然他极力掩饰,尽量表现的淡然、平和,可眉宇间还是能看出几分阴鸷和急躁。
“恭喜首辅大人。”
众人纷纷附和,弹冠相庆,仿佛已经看到了锦绣前程。
从龙之功啊,又有哪个不想呢?
五十多岁的杨必成坐在主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比起数月前显得更加深沉难测。
他向靖王朱诞行了一礼后,又微微抬手,压下众人的喧哗,脸上并无太多得意之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陛下隆恩,老夫愧领。然,如今朝局初定,百废待兴,绝非庆贺之时。”
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关键位置,换上可靠之人。”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内阁首辅,百官之首,当然也不例外。
次辅的时候,他都能压的那位首辅喘不过气来,更别说,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了。
众党羽听了,皆是振奋之色。
随后,众人压低声音,开始密议朝堂上几个关键职位的人事安排,如何排除异己,安插亲信。
这些对话,充满了政治的冷酷与算计。
政治,不就是这样玩的吗?
待大致方略议定,靖王朱诞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看似遥远,却与他们未来大计息息相关的地方。
“杨公,京城大局已定,但地方上……尤其是中原汴州那边,近来可是热闹得很啊。”
汴州作为他强大对手魏王的藩地,他从来不敢对那里放丝毫的松懈。
可以说,那里的一举一动,他每天都能收到详细的线报。
说起汴州城,靖王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我那堂侄儿,可是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好帮手,没想到让那小子名声愈发的享隆了。”
随后,他拍了拍手,一名负责情报的幕僚立刻开口,将汴州城近日发生的大事简要禀报,重点便是赵麟如何名动中原,文比大胜,雪夜雅集作出传世篇章,以及即将与魏王义姊和苏家女成婚,声望如日中天。
“哼,不过是一介幸进的秀才罢了。”
一名武将不屑地哼道:“仗着几分才气,便敢搅动风云,与王爷作对?”
另一名文官却摇头道:“不可小觑。此子年纪轻轻,便已得许贞清、林世海等人看重,更与魏王绑定极深。如今他在中原士林声望极高,若任由其成长,通过科举进入朝堂,必成魏王臂助,后患无穷。”
靖王朱诞看向杨必成:“杨公,此子断不可留。必须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将其彻底打落尘埃。否则,他在中原一日,我那堂侄的根基便稳固一分。”
其实,之前他不是没有出过手。
可惜,那小子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每次都能被他侥幸躲过。
而且,每次还能能成长起来。
这让朱诞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兆,感觉此子太过逆天,必须铲除这个祸患才行。
杨必成静静听着,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其实,他之前都听闻过赵麟了,哪怕是在老家丁忧。
也时时而听到人传颂他的诗词。
刚开始他还没太多在意,甚至还找来他的诗词书画看了看,只当是小有才气的少年罢了。
没太过在意,谁曾想,这么快,他就成长到如此地步,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不过,一个连举人都还不是的小小秀才,他实在懒得理会。
“赵麟?还不放在老夫眼里。”
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不过既然你们都提到了他,那便在他最得意之处毁了他。”
说完之后,杨必成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靖王身上。
“王爷放心,此事,老夫已有计较。周廷玉那边,该动一动了。不仅要让他中不了举,更要让他……成为天下士林的公敌。”
翌日,朝堂上。
毫无悬念,在内阁首辅杨必成的支持下,礼部右侍郎周廷玉被任命为中原七府的乡试主考官。
中原学政林世海为副主考,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靖王一系准备发力了,要打压赵麟和魏王。
汴州,魏王府。
当京城朝堂的任命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汴州时,魏王朱麒正在书房赏玩赵麟雪夜所作的那幅边塞诗画。
“砰。”
精致的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四溅。
朱麒面沉如水,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爆发出来。
“杨必成,周廷玉。好,好得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这是要断我臂膀,绝我中原士林之望啊。”
林世海与蒲存义很快被紧急召入王府,两人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殿下,周廷玉是杨必成的门生,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由他主考,赵麟此番乡试,恐怕……”
林世海语气沉重,他这副主考的名头,在周廷玉的压制下,能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
蒲存义也是忧心忡忡:“如今京城风向突变,杨首辅势大,不少原本中立甚至倾向我们的官员都已开始摇摆。周廷玉此行,必是得了授意,要拿他立威,打击殿下声望。”
魏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寒光闪烁。
“绝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林大人,你在考场内,务必盯紧,但凡有丝毫违规之处,即刻记录在案,就算扳不倒他,也要让他有所顾忌。存蒲大人,汴州地面,你给我守好了,绝不能再出任何的乱子。”
“是,殿下。”两人齐声应道。
随后,朱麒又亲自去了一趟庆阳道观,拜会了汤尹与许贞清。
汤尹听完,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魑魅魍魉,难登大雅之堂。麟哥儿学问根基扎实,心性坚定,非宵小可轻辱。”
表明了他对弟子的绝对信任。
许贞清则哼了一声:“科举取士,终究要看文章说话。周廷玉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舞弊,老夫拼着这身功名不要,也要上京敲登闻鼓,告他个徇私枉法。”
这位老翰林脾气刚直,给出了最有力的支持承诺。
得知这个消息后,赵麟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个隆佑皇帝还真有意思?从亲情上来说,他对魏王朱麒的这个亲侄儿,绝对胜过任何人。
而且,他看起来也不是一个昏聩皇帝啊?
他这是要做什么呢?任凭杨必成胡来?
“唉,真实圣心难测啊。”他低声自语:“不管了,我自读我的书,该来的总会来的。”
压力?的确有。
但这股压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傲气。
凭借前世记忆,他脑海中储存着无数历经时间考验的科举范文、策论精华,更有对历史大势和人性深刻的洞察。
再加上此世恩师汤尹、许贞清的倾囊相授,以及自身融会贯通的领悟,对乡试,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想凭主考官的身份就让我折戟沉沙?未免太小看我赵麟了。”
他淡淡一笑:“越是如此,我越要考出个堂堂正正、无人能质疑的成绩。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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