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曼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顾衍行手中的东西夺过来。
她的手轻抚着顾衍行的后背，声音轻缓又和蔼：“衍行乖，这个不可以随便玩的，你看你的桌子都被你弄坏了。”
顾衍行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门口的方向，付曼君随着他的眸光看了过去，没见到门口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伸手在顾衍行眼前晃了晃，疑问道：“衍行，你在看什么？”
顾衍行这才像是有了意识，不过他的动作木讷又机械，缓慢地扭头盯着付曼君：“……她不来。”
他的声音支支吾吾废了好半天才蹦出这句话，才三个字。
付曼君听着，着实有些诧异，下一秒她就笑了，伸手用力搓了搓顾衍行的脸蛋，很是高兴：“你，你会说话？你说话了？衍行！”
顾衍行被她搓着脸，五官短暂地扭曲起来，他不舒服，索性直接伸手打掉她的手。
付曼君识趣地松开他，依旧很是欣慰的开心。然后，她才忽然问：“你说的她是什么意思？哪个？”
顾衍行便撇撇嘴，不说话了。顿时，付曼君才想起来，他口中说的人是谁，今天只有季归峤一整天都在这里，而她此刻又是顾衍行的负责医师。
“你说归峤？”
顾衍行听着，重重地点了下头。付曼君摸了摸他的脑袋，瞬间笑了，这两人怕是在闹什么别扭。不然，刚才付曼君进来的时候，季归峤就该跟着，这会儿没动静，只怕是故意为之。
“你惹她了？”付曼君下意识地询问，语气中夹着几许试探。
只见顾衍行原先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是一阵快速地摇头。
这反应着实把付曼君给搞蒙圈了，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说话。你这样我也看不出不是。”付曼君开始循循善诱。
顾衍行愣了好半天，才又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我没有。我乖……”
付曼君闻言，叹了口气，看来问顾衍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只怕是得亲自问季归峤。
“好了，你先乖乖进被子里，不要再乱拆东西了，也不许捣乱，别的病房还有人需要休息，不可以打扰别人。”付曼君说着，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人哄进被窝里，乖乖给他盖好。
她正准备收拾一下少腿的桌子，衣摆忽然被人扯住，付曼君低头一看，是顾衍行，只见他目光满是期盼，声音像是请求：“……让她来。”
付曼君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好好好，待会我让归峤过来看你，好么？”
顾衍行这才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付曼君将桌子搬到外面，放在走廊上，明早自然有阿姨过来收。
季归峤已经没有站在那儿了。付曼君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见她正站在一旁的窗户边上，像是在欣赏外面的夜景。
付曼君走到一旁泡茶，端着杯子将其中一只递给她。
季归峤随手接了：“谢谢。”
付曼君观察了她一番，喝了几口，才开门见山：“和衍行怎么了？闹别扭？”
“也不是。”季归峤想了想才悠悠开口：“只是感觉他现在对我有种……过度依赖。”
付曼君看向季归峤，思索了一下才道：“其实，这也是寻求一种安全感的表现吧。可能是你让他产生了某种安全感，所以你在，他会觉得心安，你不在，他会格外烦躁不安。”
“可我才过来不到半月。”季归峤从来没有经历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病人取得极度信任的，这是不太正常的医患关系吧。
付曼君听着她的话语，随即轻笑了一下：“归峤，你是不是不相信一眼万年？”
季归峤被付曼君骤然这一句反问，给整愣了一下，半晌她才迟疑地略微点头。
付曼君继续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呢，要说复杂，也挺复杂的，要说简单也很简单。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
“……”这个季归峤还真不知道。
“这个人不像是过来任职，像旅游。”她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虽然当时你看着很不好相处的，但我感觉，我们像是相识已久。”
“这个我信。”季归峤附和着她的话语，也笑了起来。
季归峤天生一副薄情的长相，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冷冽而淡然，笑的时候却是如沐春风一般。
“所以，你是觉得衍行对你太过依赖，所以才躲着？”
“算是。”季归峤大大方方地承认。
付曼君话锋一转，忽而问道：“你今天答应他什么了？”
季归峤：“没什么啊。”她回答，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呃……貌似早上露露给我打电话，说他不肯乖乖吃药，后来我跟他说，他只要肯乖乖吃药，我就会去看他……”
付曼君听着，瞳孔肉眼可见地放大，于是她斩钉截铁地对她道：“归峤，你对他做承诺了？”
啊？季归峤想了一下，这算是承诺吗？她当时貌似只是抱着哄人的心态才随口那么一句的。
“昂。”
付曼君一脸恍然，对季归峤解释：“衍行他很死心眼的，你对他承诺过的事情，必须得做到才行，不然，他会缠着你。”
季归峤一阵瞠目结舌，半晌才犹豫地询问：“我要是今晚不去看他，他会怎么样？”
付曼君已经将手里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她拍了拍季归峤的肩膀：“去看看吧，不然今晚他不会睡觉的。”
季归峤内心现在一阵悔意，她早上为什么要说那句话，直接说不去就好了！
眼下当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今晚你值班吧。我先走了，记得去。”
“……好吧。”
季归峤一脸生无可恋，原本她还打算今晚开溜的，这下子付曼君直接把值班的任务交给她了。
她目送付曼君出了门，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然后，季归峤走到自己办公桌旁边，将水杯放下，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备用钥匙，往顾衍行的病房方向走。
她打开病房的门，侧身随手关上，刚准备迈步，眼前一个黑影冲过来，季归峤甚至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圈住，她被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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