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行拿着手里的照片，像扔垃圾一样扔到杨启的脸上，他的脸庞忽然变得越发狰狞，眼眸在黑夜之中更加沉寂，像盯着一个正在死亡边缘的困兽。
“好日子过惯了，觉得我应该也早就牺牲了对不对？”他说完，忽然一把扯过那人的衣领，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张怂样的脸，整个人怯弱得在顾衍行手里发抖：“杨启，你想不想见见林晚，你暴露我们的位置的时候，有想过这么一天吗？你身上背着十几条人命，夜晚睡得着吗？”
顾衍行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收紧，手指骨节青筋暴起，他眼底染上极度的愤懑和恨意。
“……我，我也是被逼的……顾衍行，我的照片被他们拿走了，我……怕他们找上我的家人，我……”
“所以呢？用这张照片换那些为你死去的亡灵吗？杨启！你不觉得太荒谬了吗？”顾衍行手上的力道越发大，杨启脸上瞬间被勒出一阵赤红，他的神情浮现出一抹痛苦，顾衍行的眼神蔑视一般凝着他，波澜不惊的深眸如同深邃的海底一般可怖。
他将人再次往上提了一下，眸光依旧如鬼魅：“我哥，是怎么死的，孟诏的行踪在哪？”
杨启感觉自己已经在窒息的边缘徘徊，顾衍行很懂得如何折磨人，他见人已经到了极限，才微微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半分钟又继续逐渐加重力度。
杨启支撑着双腿的痛意，他鬓边全被汗水淋湿，声音也断断续续：“……我真的不知道，顾衍行，淮哥的牺牲跟我真的没有关系。”
“是么？”顾衍行眼底露出一抹嗜血的残忍，他的另一只手拿着指尖猛然按住他腿上受伤的位置，杨启瞬间发出几声惨痛的叫喊，充斥在整个林间，显得更加恐怖和惊悚。
“我看你是不进棺材不掉泪了，还是你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
“……我说……我说……”杨启强忍着痛苦，话语哽咽，眼底染上一丝泪水，他抹了一把眼睛，不知道看向了何处，像是抬眸看着黑色的夜空里，一株已经枯萎了的枝丫。
“……那次任务是我跟淮哥一起去的，为的就是抓住孟诏，我们中途分为两路了，可在分开的时候，我的照片掉了，我……我太害怕孟诏的人捡到，你应该知道暴露模样我会怎么样。我在寻找的途中碰上了孟诏的手下，他逼我交代出淮哥的方位，我没给他们准确的位置，我只给了个大概的方位。”杨启下意识看向顾衍行，他的眸光在听完这话之后，显得更加阴鸷和沉寂，他甚至都看不清顾衍行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下意识就慌了，连忙想要抓住顾衍行的手，让他别丢下自己，这里随时都可能会有野生动物出没，他如果就这样被丢弃的话，肯定活不过今晚。
“……衍，衍行，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害死林晚和你，是孟诏，孟诏说……他说只帮他这一次，他就把照片还我。”
“所以，你就把我哥的后路给断掉了。杨启，就是因为你，我哥那一队一个都没有回来，他们现在都还在石吠山上。林晚也在！他才十七岁！你有为他想过吗？”顾衍行最后一句似乎是吼出来的，他的视线像是盯着一只蝼蚁一般：“你现在尝到了被人暴露孤立无援的滋味了吗？”
顾衍行的手指从他腿上移开，那里依旧流淌的血液。他站起身，听着身后传来一阵阵帮忙的脚步声，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已经尿了裤子的人，眼底满是厌恶，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况且，你身上背负那么多条命，戎关不会放过你。这双腿也已经废了，身下的时间，好好在监狱里忏悔。”
“阿行！”身后的邢岑脚步匆忙，他走过来的时候手里还牵着警犬，顾衍行抬眸看向他，邢岑依旧一脸肃然，看到他的时候，眼底才稍稍像是安心了一些。他打量了一番顾衍行，瞬间开口道：“没事吧？”
顾衍行无声地摇了摇头，邢岑看向地面上的杨启，杨启再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像是忍受不住痛意，晕了过去。
邢岑用手招了招身后的人，四个人将杨启抬走了。
“情况怎么样？”
“一个最底层的走狗罢了。”顾衍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早已经趴在地上晕过去的人，他的视线看向邢岑：“孟诏不会轻易过来这里的，不过，看到那一袋子药物了吗？我怀疑他们在违法制药。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大型工厂。”顾衍行扫了一圈正在收拾现场的人影，人群之中根本没有沈忠秉的身影。
邢岑下意识解释：“沈老没有来，太晚了。他明天会直接去疗养院接你。那边已经都打理好了，你去露个面就走。”
顾衍行眼底微微低垂了一下，眸光看向处理得差不多的地方，紧接着转身离开。
“嗯，送我回去吧。”
“阿行。”邢岑忽然叫住他，一张满是严肃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些欣慰，他缓缓对着顾衍行伸出一只手，难得地露出一抹笑意：“欢迎归来。”
顾衍行听到那个“归”字，视线微顿，好一会儿才下意识地伸手与他的手掌浅浅握了一下就收回手。
“等找到我哥和那些忠骨，我就会离开戎关。”
“好。”
邢岑也同意，顺便补充道：“等你办理好了出院手续，我们就去石吠山。”
“嗯。”顾衍行点了点头，两个人眼见着这里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并肩着往一旁的出口位置走去，邢岑手里依旧有一只犬，顾衍行视线紧紧只是扫了一眼，双手伸进了自己裤子口袋里，他的手指握着裤子里的录音笔，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将东西上交给邢岑，他的手指一边转着裤子里的录音笔，一边垂眸像是陷入某种沉思。
这里的月亮已经很高，冷月将夜空周围的云层都覆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照着两人并肩的身影，显得有些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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