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蛇的蛇脑袋一转，转向堂外的门两边。
孟十三还没动，黄靖就施了个小术法，把堂内外隔离起来，保证屋里说的内容传不到屋外：“开口吧，听不到了。”
马疾和她都已然知晓水蛇是能口吐人言的，这会儿堂内加上孟十三，都是知情者。
可尽情说人话了。
“前辈，前两日直上道观后面的那个坟丘，我埋下的妖圈有异动，但我赶去之时，却毫无发现。”黄靖只是施术法隔了音，并没有阻隔视线，故而水蛇还是一条小青蛇的状态，盘在桌面开口解释，“与前两日的感应一样，我原来好好待在水缸里，下晌也是突然感应到妖圈的异动，这才循着感应的方向到前辈只身前往的房舍上空，恰好目睹到那半截黑影犹如一条尾巴，重挫房舍，将房舍夷为平地。”
还有那些个凡人，一个皇子加二十多个死士，尽被黑影碾压成人饼。
不管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它觉得就这件事儿而言，黑影干得好!
在场的人，都是亲眼目睹过黑影降临的人，孟十三甚至还是亲历整个降临过程的人，而孟仁康当时被她护在怀里，闭着眼睛都被吓懵了。
水蛇所言，三人都各有感受。
“在黑影摧枯拉朽的瞬间，其中有一个点，我必须同你们坦言。”关于黑影之事，不止事关孟十四与人合葬的那个坟丘，更事关孟十三梦中碎片的源头，她觉得有必要道出自己察觉到的一个事实，“黑影的气息，与我血液里带着的妖气，属于同一个本源。”
当时马疾的呢喃之语，黄靖近在咫尺，她是有听到的，此刻听到孟十三也道出这一点儿，她即时看向马疾：“马老……”
马疾点头：“是，我也察觉到了，黑影的气息与大小姐身体里带着的妖气一般无二。”
“那黑影也是妖？”黄靖结合孟十三、马疾和水蛇的三方所言，她得出这么一个推论。
“气息是妖，但既是能被小青感应到，说明它是从坟丘里出来的，才会触动小青投下的妖圈，照此般推理……”孟十三摇摇头，“也不尽然是妖气。”
“坟丘里是两具尸骨，尸骨无论男女，皆看不出是妖的迹象，但……”水蛇说着，一双绿豆眼看向马疾，“马老，你家小姐当真不是妖？”
黄靖也跟着问：“对啊，倘若你家小姐当真不是妖，可据你所言，你家小姐已然逝世颇久，早应该成一堆白骨才是，如何还能似活着那般栩栩如生？”
“你是天师，应该晓得要让一具尸体保持鲜活，有的是法子。”马疾答道，指出有许多术法可以让人在死后，依旧能保持着如同活着的时候。
“是这样没错，可那个坟丘，我也去看过，不管里外，皆无用过术法的迹象。”黄靖就在靠近的时候，受到过阻碍，“倒是在离坟丘尚有十步之距，我被拦住了，为了靠近查看仔细，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除此，再无术法的痕迹。”
马疾闻言，却是沉默了下来。
黄靖见状，还想再追问，却被孟十三阻止了：“阿靖。”
她唤了一声，黄靖要问的问题瞬时被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了两息，到底还是放弃了。
孟十四是马疾的主子，纵然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他依然不会做出任何他家小姐不让他做的事情。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违背小姐之命。
水蛇见黄靖的问题，马疾并没有如实回答，黄靖想再追问，却被孟十三阻止了，它自然知晓它也问不到答案了。
孟十三看到马疾的沉默，她也陷入了沉默。
孟十四的尸身，她是亲眼见过的，当时她就发现孟十四的尸身的右耳，其耳垂后也与她一般，有一颗小芝麻大的月牙状褐痣。
当时，她只觉得大概是巧合。
世间万千，相似相像的凡人多如江鲫，纵然与是妖的她有着同样的月牙褐痣，那也不能说明孟十四和她有着什么关联。
而今日，那半截黑影的出现，教她不得不推翻此前的她的这个想法。
关联，一定有。
而关系，又会是什么？
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痣，和她有着同属本源的气息，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她和孟十四有着不浅的联系。
然而，孟十四死了，她活着，她问不到孟十四，孟十四回答不了她，她又要如何查出她们之间的联系？
孟十三轻轻叹出一口气儿，她觉得自从被雷劈进孟良辰的身体里，所有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偏离她原本散漫的清修日子，更是偏离她过往千余载里所认知到的人事物。
事情越来越复杂，关系越理越乱成一团，上下跨越的时间又长至百余年，中间还牵扯到凡人的皇族……
越想，她的眉心拧得越紧。
马疾和孟十三一前一后都沉默了下来，黄靖和水蛇的绿豆眼对上，不自觉地眨了下眼。
经过旷广河寻物的一段时日，一人一妖已经处出些许默契。
黄靖一眨眼：都有秘密！
水蛇也眨眼：都瞒着我们！
马疾对于孟十四的事情，不可能全盘托出，因而有所隐瞒，对此他没什么可说的，但黑影已经水蛇确认，是从小姐的坟丘里出来的，他也得上一趟青北山，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本来大家齐聚一堂，就是为了说明白黑影的来处。
说到这里，在他身上卡住，他也没办法解决，那再议下去，也议不出新的说法。
于是他站起身：“大小姐，黑影之事，还得实地查看，方能真正得出结果。”
“你是要去青北山？”孟十三问道。
马疾嗯声道：“明日一早。”
“我也去！”黄靖也跟着站起身，还举起手，“夭夭，你也一起么？”
“我还在禁足。”孟十三提醒道。
水蛇则点了点蛇脑袋：“我去。”
孟十三道：“那你们去，我在府里等你们的结果。”
两人一蛇齐声道：“好。”
黄靖回屋准备明日登山所需的物什，马疾离开孟府回自己的家，水蛇回到水缸继续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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