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越发寒冷，白河镇上的居民惶惶不安，他们多以开采林中树木、山珍、野猎为生，少有耕地，如今山上冻结，无法上山，生计将难以维持。
有人不顾警告，执意上山，却再无音信，人们都传说山上有白衣鬼，夺人性命。十分的恐惧，因此当地的衙门也希望从知事府来人能尽快解决此时，最起码能阻止天气的持续恶化。
一名身穿皂衣的小吏一边带路一边向他们介绍着情况。
“这温度已经持续下降两个多月了，最开始很慢，只是山头有雪，这天头峰常年积雪，也是正常，只是这雪线在开春后慢慢的下移，进入六月竟然大雪封山，弄的那些野兽都下了山来。后面咱们这白河镇就开始跟着冷了起来，眼瞅着这雪线就要覆盖到白河镇了。山上的聚龙潭边的黑风村已经被淹没了十几天，咱们派去查看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紧接着，他们一行人十几人来到了义庄门口。
门前的白纸灯笼晃动着，插在地上的纸幡子被吹得哗哗作响，纸钱与香烟也顺风飘动。显得十分荒凉，这已经是远离白河镇的中心位置了。
看守尸体的老头穿着皮袄，瑟缩着脖子烤着火，看起来被他们这一行人冷多了。
“老人家，你怎么穿的这么多还烤火。”狗子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句。
谁料那老头并没有抬头，仍旧抱着膀子烤火。
“孙老头，孙老头。”小吏拍了拍孙老头的肩膀，那瑟缩的小老头才抬起头，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这位大人，您别见怪，这孙老头听不见的。”
“啊，啊……”那老头也像是反应过来，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发出啊啊的声音，看来是又聋又哑。
这时，马狗子注意到，他的右眼被一层白翳覆盖，整个像是肿瘤一样臃肿畸形，整张脸看起来颇有些恐怖。
也是，若不是长这副鬼样子，也不会做这么低贱的工作了。
小吏连说带比划道：“带几位爷看看那具新来的尸体。”在小吏说话的时候，孙老头那完好的一只左眼盯着他的嘴，看来是能读唇语的。
“啊，啊。”孙老头再次点头，然后弓着后背领路，他走起来腿一瘸一拐的，因此很慢。
来到一具放在木板子上，盖着草席的尸体前面时，他伸出双手去卷那草席，便露出了只是大拇指和小手指的双手，其余的手指都齐根断去。
马狗子看了后鄙视不已，不用问，这断的这么平整，肯定是出老千被人剁掉的，真是又聋又哑，即瘸又瞎，长的还青面紫唇，怎会有这么丑的人呢。
老孙头收起草席后，就退到了一边儿。
小吏指着尸体才说：“这是昨天我们用钩绳拖回来的尸体，大人请看。”
马狗子站在最前面，二叔虽靠后，但他人高马大，一眼就看到了那尸体的怪异。
这尸体全身赤裸，蜷缩着双眼圆睁，神情恐惧，看外表像是死于低温，可是右腿乃至半边身子却是焦黑的，像是被烧死的。
“这人的身份查清了么？”
“查清了，这人是黑林场的看守，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人，皆失踪半月有余。不仅如此，我们派上山的人也没有回来的。”
二叔这时凑到尸体边，用随身的匕首自己对着尸体一划，噗的一声，将尸体刨开。
然而，想象中的内脏并没有流出来，而是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冻结状态，一股腥气从刨开的地方散发出来。
“这个人是冻死的，他身体上的烧伤不是致死的直接原因。等等，这是什么东西？”二叔忽然发现那刨开的尸体里有东西在发光，他便直接伸手去一阵搅动。
这番举动成功的令旁边的小吏恶心的吐了，怎么会有人直接伸手去尸体里拿东西？可是看其他人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这种事情本就是常态，萨满们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片刻，二叔就又用刀划了一下，扯开胃袋，才中一堆黏糊糊未消化完的食物中，捡出了一块雀卵大小的东西。
他又用腰间酒壶里的水冲洗了一下，这才对着阳光看了起来。
这是一块半透明的不规则石块，整体呈现出淡粉色，轻轻用力一捏，即刻粉碎。
“有水么？”二叔问道。
“啊！”老孙头立刻去打了一碗水来。
二叔将手中搓碎的白色颗粒丢入了水中，只见那白色颗粒入水即溶，紧接着整碗水竟然开始有些许的水珠凝结在碗壁上，然后水面开始冒出股股的寒气，这一变化众人震惊。
“这是什么？”小吏的问题脱口而出，他随即自知失言，不禁闭上自己惊讶到合不拢的嘴。
狗子和二叔则陷入了深思，这种东西是一种来自中原腹地的秘药，叫冰息散，是一种用来防腐镇尸的东西，后来人们发现这种药溶于水且在此过程中会吸收水中的热量，致使周围温度下降。
“二叔，这应该是残留物，可是冰息散气味刺鼻，撒在食物上也很容易被发现，这人怎么吃了这么多？”
“或许是受人胁迫，或许就是真的毫无所觉。不过他的死因是因为服用冰息散导致身体冻结而死，可是身上又有火烧痕迹很是奇怪。”
“会不会是黄磷……”说到这里，马狗子连忙去看那尸体身上的衣物，残留的部分有一股蒜臭和硫磺的味道。
“这衣服上残留着黄磷，幸亏这几日白河镇降温降的厉害，要不直接着了。之前我就遇上过自燃案，那是冬季，死者无缘无故死在中目睽睽下自燃而死，后来发现是他的衣服上有黄磷粉，当他进入室内靠近炭盆取暖的时候就会自燃。不过，这里这么冷，不应该会自燃的……”狗子实在是想不通。
“算了，在这里纠结这些也没用。对方肯定是来者不善，或许那林场的人还有那个村已经被灭村了也说不一定。咱们多准备一些用品，尽快上山。既然冰雪的源头在山上，往山上走总归是没错的。”
“嗯。”狗子点头赞同，而曹庆则趁着这一上午的功夫，收买了十几身过冬用的皮袄子，价格不便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眼下这光景说不好这冰封线马上就会推进过来，到时候没有冬天的衣裳，那就遭罪了。
不过这些钱都是知事府公账出的，而当地的衙门也给他们筹集了不少粮食，本想募集壮勇，但因为这些天上山后失踪的人太多了，他们也都怕了。
马狗子到是乐得清静，那些四六不懂，带着也许就是累赘了。
一行人决定，明日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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