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有哪里不对劲。刘县丞表面庄严肃穆，但实际心底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啊，你们倒是说出来啊，我倒看看陈大高能不能保住你们这些贱民。
无论是唐禄他们还是服役的百姓，都焦急的满头大汗，陈大高也从一开始的期待转变为焦急，现在更是恨铁不成钢，难道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是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此时，刘县丞已经被耗尽了耐心，再也不想等下去了：“行啊，本官懒得跟你们耗下去，那群刁民可以继续留下来铺路，但这伙人我得拉回去。”
“至于巡防的事儿，就交由陈班头你来决定吧，反正你主意大的很，但是记住了，再发现类似的事情，本官说什么也得奏请县令大人罢免你们的官职！”
说罢，一声令下，便有人将唐禄等人的官袍全部脱下，解除身上的刀具，押着他们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陈大高面色不好的望着他们的背影，良久后转过头来，却发现百姓们正愣愣的看着他。
“都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路给我抹平了，还有那些打湿的水泥赶紧用，免得干了！”
大声斥责之下，百姓们终于开始工作，铺路的铺路，砸地的砸地，只是他们现在除了要干活之外，还时不时的偷瞄一下周围，免得又出现这样的情况。
陈大高觉得此事要么就是有内鬼，要么就是外人所为，所幸他便找来了自己一伙心腹死守在施工现场。
而另一边，刘县丞趾高气扬的带着人马返回县衙，贾安此时正在大堂审案不得空，他便带着这群人到二堂去单独审问。
“跪下！”
扑通一声，唐禄捂着自己被磕疼的膝盖，心里忍不住骂娘。
刘县丞坐在高台之上，俯视他们。
轻咳一声质问道：“唐禄，高十三，毛九，秦八，因为你们偷懒懈怠的关系，导致地面被毁，水泥损失，现在撤去你们衙役的身份，另外还要赔偿这次损失可有疑虑？”
毛九是个性子急的，听到这么宣判，他忍不住质问：“又不是我们干的，凭什么让我们赔钱？”
只见刘县丞一声令下，毛九被打了一棍子，疼得他眼冒金星呼吸急促，再也爬不起来，周围的三人连忙将人扶起。
唐禄怒视着刘县丞：“大人是要屈打成招吗？”
刘县丞冷笑一声：“我屈什么打成什么招，本就是你们自己的过错，而且方才在城外也是你亲口承认，你们从入夜到亥时都没有去巡视路面，导致有人破坏都不知道，难道是本官冤枉你们不成？”
此话一出，这四人顿时愕然，想反驳也找不出好的借口。
而秦八思索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什么反驳道：“贾大人曾经说过那个什么水泥，不过就是用粘土沙子石灰弄出来的，造价不高，这点损失衙门还是能承担的吧？干嘛要我们赔钱？”
刘县丞简直要被这群人的自大狂妄给气笑了：“原料是这些没错，但方子里面有没有加什么名贵的东西你知道吗？最重要一点是朝廷对每年发放出去的水泥是记录在册的，而且每年都会派人专门巡视这些水泥损耗多少。”
“现在因为你们的原因，平白损耗那么多，若不能将差额补上去，到时候吃瓜多了就是整个县衙，要因为你们几人的原因，导致整个县衙的人都被扒了官职吗？”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事不关己的衙役文书们，看着这几人的目光也不对劲了。
虽说只是芝麻大点的小官，但有了这样官职，他们全家才不至于像那些平民百姓那般整日要为了生计奔波，就算做不到大富大贵，温饱也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没了官府做背景，他们好不容易攒的田地铺子都会被各路人马瓜分出去，想到自己半生积蓄都要因为这几人而丢失，众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恨不得让他们剁碎。
唐禄暗道不好，再这么说下去，只怕他们都不一定能够活着走出县衙了。
于是他只能连忙摁住其余三人，想了又想，决定先认怂。
“刘大人教训是，是我等失职，这罚款我们认了。只是刘大人你仔细想想，那人竟然敢和县衙作对，就说明此人多半有恃无恐，若是再让他去破坏一次，只怕咱们县库房里那些水泥根本就不够用啊。”
刘县丞原本还得意于他们就此服软，而听到唐禄后面的话之后，也转而沉思下去。
是啊，这次幸好只是损失了一部分，尽快用完的话，损耗应该也不大。
但若是下次，那贼人又趁他们不注意去故意搞破坏的话，这库房里的水泥肯定不够修到府城去。
要知道贾安可是说过，若能够修好这水泥路，将来就可以在路上设立过关费，虽也不多每次也就一两文，但这差事可是落到他头上的，那得是多大的利润啊！
这可是到他嘴边的肉，谁要敢伸爪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剁。
刘县丞想要去找管老三，让他负责去监视情况，但管老三最近也忙的很，贾安最近似乎有意让管老三接替陈大高去看着公田里的那些个刁民。
陈大高现在要管着城里巡房，还有新建的官道。陈二强也被贾安派去府城准备与那里的商会建立联系，等到路建成了就要开始走商了。
以至于现在刘县丞想要找人帮忙都找不到。
唐禄仔细观察着刘县丞的神色变化，果然让他猜着了，现在县里面所有的人马都被贾安和刘县丞调动起来，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若在此时把他们四个给罢除了，只怕人手会更加紧缺。
想到这里，他毛遂自荐：“大人，恳请您给小的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刘县丞闻言眼前一亮，但又觉得这人之前还因为偷懒的原因被自己给抓住，现在还让他去盯着官道的事，怕他们又明知故犯导致路面被毁。
而唐禄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跪着向前爬了几步：“大人，小人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大人你仔细想想，您方才痛罚了我们几个，我们现在为了保住这份官职，肯定是拼了老命的去抓那贼人，而且事成之后你也不需要对我们过多的嘉奖，只需要保住我们的官职即可。”
“这样您既可以在贾大人面前立一份功劳，也不需要在额外的奖赏我们，一箭双雕不也更好。”
其余三人见此情况，也连忙恳请刘县丞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可以，谁愿意脱这身官袍，变成被任何人都能欺凌的贫苦百姓？
虽说即便抓到贼人，也不会有任何奖赏，但至少能一直留在县衙也是好的。
刘县丞想了想，发现唐禄说的不错，自己既能占便宜，又有功劳可拿，还能废物利用。
“尔等虽愿出力，但到底是有过之人，此事甚大，本官还得上报给大人，你们在此等候。”
说罢，便转身离开往大堂的方向走去。
此时，贾安刚审理完一桩县城里偷盗的事情。犯者原本是惯犯，贾安上任之前便时常在县城中偷盗财物，被抓进牢中之后过了几年放出来又屡屡犯错。
这次已经是被抓了第三次了，贾安见此人一脸不服管教的样子，觉得仅仅只是被抓进牢里施以鞭刑怕是不够。
“屡教不改，既如此，便判你流放300里，去往北边伐树去吧。”
那惯犯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周围衙役们一拥而上，将此人押下去准备明日便开始流放。
其实他们早就看此人不顺眼了，明明有手有脚的年轻汉子，偏偏要做那偷鸡摸狗之事。
刘县丞进来时，正巧撞见衙役们将此人拖出去，嘴里还被塞了一个臭袜子，满是腥臭。
刘县丞嫌弃的扇去鼻前的臭味，走到前方向贾安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贾安叫起，询问起今日的进程，刘县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贾安听后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下官让陈班头留在施工现场，继续督促服役的百姓铺设路面，并将损毁路面尽数填补。只是那些被浇了水的水泥要优先使用，否则据泥瓦匠所说，干了之后便会结块，再也无法使用。”
而这也是水泥的弊端，虽然好用，但在没有铺设成想要的建筑之前是不能沾水的，否则一旦结块就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至于那四人，下官的意思，是不如让他们将功抵过，对外说是他们犯了大错被我们赶出县衙。但实际里，他们依旧还是衙门的人，只是转到暗地时刻监视施工队的情况。”
“若是他们能够抓到破坏的贼人，那就让他们继续担任衙役的职责。若是不能，就只能把事情推到他们头上，以后衙门朝廷来人了，至少还有个交代。”
贾安听完之后，虽对刘县丞故意推卸责任的话有些不满，但仔细一想，对方在暗自己在明，若是存心的想要诬陷他贪污水泥的话，自己就算实话实说，没有证据也只会被人当做推诿之词。
所以这四人最好是能找到贼人，否则就注定只能是替罪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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