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近，新旧交替之日。
玱玹如之前应允的那般，让苗莆和左耳跟着小夭，一起下山游玩。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让潇潇带了十来个暗卫，在暗中保护他们。
轵邑城的街上已经有了非常浓郁的喜庆气氛，商家们都在店门口挂起了红灯笼，店铺内也被精心布置过，一片喜气洋洋。
小夭在街上随意地逛着，苗圃与左耳紧随在身后，但凡小夭对某件物品多看几眼，左耳就会立刻付钱把它买下。
这一路走来，跟随他们的两个侍女手上提着大盒小盒，眼看着都快拿不下了。
小夭终于忍不住，回头瞪着左耳，问道，“你今天哪里不对劲？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左耳一脸无辜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玱玹交代了，只要小夭看上的，就都买下来。下山的时候，他给了我很多钱！”
小夭气绝，无奈地拍拍左耳的肩膀，说道，“从现在开始，只有我明确告诉你，把这样东西买下来，你再买，可以吗？”
左耳拍了拍鼓鼓的钱袋子，点点头。
“这些东西，你们….”小夭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跟着他们的一众暗卫，说道，“和她们一起分了吧。就说是陛下的赏赐。”
侍女们听了很是高兴，纷纷谢恩。
眼看着天色将黑，小夭起了兴致，回头对他们说，“晚上我带你们去吃烤肉吧。我知道一家又干净又好吃的烤肉铺子。我们可以选个临窗的位子，赏雪烤肉看烟花，如何？”
苗莆连连点头，“都听小姐的！”
小夭领着他们走街串巷，进了一家烤肉铺子，小夭边走，边对苗莆说，“他们家的肉腌制得十分入味，厨子对火候又掌握得好，烤出来的肉外焦里嫩….”
“想不到小姐这些年人虽不在中原，对轵邑城还是如此熟悉。”苗莆禁不住感叹。
小夭笑了笑，坦然道，“但凡是这轵邑城里好吃的食铺子，邶都知道。很多年前，他经常带我来这家铺子吃烤肉。不过，我们也已经好久没来了，不知道现在味道如何。”
他们来得比较早，铺子三层的阁楼还空着。小夭选了靠窗的位子，叫了些牛羊肉，又让小二温壶果酒。
从窗外看去，是一片参差错落的青瓦屋顶，覆着洁白的积雪，犹如北地的白山黑水，延绵不绝。檐下是火红的灯笼，喧闹的街道，火急火燎的人间烟火气。
只是隔了一个屋檐，就仿若两个世界。小夭觉得立在楼上的自己，就像是位世外客，看着尘世间的人情百态。她又想到清水镇外的茫茫大山中，一座座的营帐连绵起伏。
相柳也许正陪着洪江，默默地穿行过一座座营帐，如雪的白衣缓缓飘过，是漫漫黑暗中唯一的明亮。
士兵们要隐匿踪迹，今年应该不能像往年那样，围着篝火，喝着烈酒，唱着故国的歌谣。就这样简简单单安安静静地等着新一年的到来。
小夭忍不住轻叹一口气，独自端着酒杯，半个身子斜倚在栏杆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睨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啜着酒…
苗莆和左耳听到叹气声，不明所以。只得担忧的看着小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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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沿街的红灯笼都陆陆续续被点亮，三三两两的客人，络绎不绝地走进铺子里。
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端上来，苗莆忙着将肉切成小块分给小夭和左耳。
人群中，一锦衣公子驻足在店门口，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话。从小夭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公子，却看不到站他对面的人。
“小姐，肉好了，趁热吃吧。”
小夭嘴上虽然应了苗莆，身子却迟迟未动，一直盯着楼下的公子看。片刻后，与锦衣公子说话的人从铺子的檐下走出来，是个一身黑袍的男子。又见锦衣公子对他耳语了几句，黑袍男子点点头，先行离去。
锦衣公子依然站在原地，像是感受到小夭的注视，突然仰起头，对着她微笑。
四目对视，小夭仿佛窥人秘密被抓了现行，心里一惊，手中的酒杯滑落。杯中酒倾倒而出，酒杯亦冲着落下去。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小夭一阵慌乱，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可那公子好像并不惊讶，只是看似随意而闲适地往后退一小步。
一声脆响，酒杯落在公子跟前。
听到声响，苗莆和左耳都警惕地赶到小夭身旁，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探望，只见底下一男子正仰头看着她们，眉眼间皆是笑意。
小夭呆愣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跑下楼去。
苗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边追着小夭一边问，“小姐你去哪？发生何事了？”
“我出去一趟，不用跟来。”小夭说着，脚步却愈发匆忙。
待苗圃追到楼下时，只见小夭已随刚才站楼下的那位锦衣公子隐没在人群中。苗莆看着他们随时都会消失的背影，正要去追，有人拉住她的手臂。
她眼里掠过杀意，回头怒视，见是左耳，眼神瞬间缓和许多。“为何不让我去追？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谁都担待不起。”
左耳坚定地说，“不用追，很安全。”
“为何？”苗莆好奇地问。“不要卖关子，快说！”
“那人是防风邶….”左耳低声说道。
苗莆瞪大了眼，赶紧捂住左耳的嘴，又抵不住心里的惊讶，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不是…怎么会….不一样…”
左耳坚定地点点头，“我们野兽靠气味辨人。他，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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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紧紧随在男子身后，一直跟到了偏僻无人处，男子才站定脚步，徐徐回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小夭盯着他，眼泪从眼眶里溢出，嘴角却抑不住地上扬。
男子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昏黄的街灯下，面容渐渐变幻，露出真实的五官。
小夭扑进他怀中，使出浑身力气般与他紧紧相拥，“你终于来了…..终于回来了…..”
防风邶轻拍她的背，安抚着。
只听小夭含糊地嘟嚷着，“前几日我梦到你回来了，坐在榻沿看我，还亲了我的额头…可是醒过来屋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苗莆告诉我，只是窗外的雪飘进屋子，落在我头上….”
邶听着听着，眼神越发地幽深，他捧着小夭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认真说道，“我的吻是这样子的，记住了吗？下次不要再记错了。”
小夭感觉这个亲吻，像是讨来的，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低着头。
防风邶看着她，又一本正经地说，“以后若是对我有怨气，你可以咬我，但不要再从那么高的地方，拿酒杯扔我。”
“我没有…”小夭被他逗笑，忍不住反驳。
防风邶沉默。
小夭又强调了一遍，“我真没有怨你，也不是故意要扔你…”
“我知道，我就是想听你再说一遍。”邶笑着说道。
“什么？”
“说你不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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