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埃瑟兰国王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位老国王已经是回光返照，再难说出一句话。
长子的谋划，兄弟相争.......这些他一无所知。
“抱歉，父王，您病重的时候，我不在您身边.......”
“但是请您放心，埃瑟兰王国，历代先王创下的基业，我会全部守住。”
自始至终，库伦没有提一句有关阿尔德林的事。
老国王虽然听不清儿子在说什么，但看向他的眼神，始终保持着慈爱。
事实上，他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从没有刻意制衡，或者区别对待。
两个儿子年龄相差巨大，本来是打算让年长的阿尔德林继位，库伦辅政，待到阿尔德林年事已高，再传位于库伦......
可是还没等他宣布这件事，便已经成了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
老国王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指向自己，又指了指库伦，算是了却了遗嘱。
随后，这位一生无功无过的老国王，撒手人寰，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库伦伸手，替父亲整理好衣冠，然后缓缓起身，走向屋外。
几名宫廷执事早已候在门口，见库伦出来，连忙行礼道:
“二王子殿下......”
“诸位，王已逝，去将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传递给全城的民众吧。”
“是......”
执事离开后，库伦又看向站在一旁，满脸颓废的阿尔德林:
“兄长。”
“你赢了，库伦......恭喜你，得偿所愿。”
“给我个痛快吧，然后，做你的王。”
“......兄长，此情此景并非我愿，只是我不希望值此局势大变之际，埃瑟兰王国仍陷于无休无止的内斗之中。”
“我当然不会杀你，就像角色互换，你也不会杀我一样......”
库伦的话，令阿尔德林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呵，从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一切，我的每一步棋，都在你的意料之内，对吗？”
“......”
库伦默认。
“你小子也真够绝的，真正的计划永远藏在心里，就连那条狗，你也没有透露给他半分......”
“棋子，没有自主意识，掌控全局的，只能是棋手，不是吗？”
“说得好。”
“那丫头呢？她又是你的什么棋子？”
“芙萝拉，从来不是什么棋子......她生性自由，自有主张。”
“此时此刻，想必也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
影卫缓缓睁眼，入眼便是两道模糊人影。
“真是太感谢您了，圣女阁下，要不是您，流浪狗先生的命这座城里怕是没人能救了.......”
“举手之劳，兰凯斯特小姐。”
“嗯......既然这位先生已经醒了，我也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圣女阁下慢走啊。”
送走贝阿特丽丝，芙萝拉这才一脸笑意，转身看向影卫。
“流浪狗先生真是命大，恰好教会的圣女阁下就在身边，这才捡回一条命。”
没等影卫开口说话，芙萝拉便抢先将他昏迷后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
“总之呢，结果是好的，没有出现大规模伤亡，城里的军民也很快接受了现状......”
“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殿下的计划是什么.......”
影卫突然开口说道。
“......这个啊......库伦殿下说，改日他一定亲自向你赔罪......”
影卫此刻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库伦手中的棋子，不被信任，也几乎没有价值。
果然，库伦不是他......
一种熟悉的虚无感再次包裹了他。
“流浪狗先生？没事吧.......”
芙萝拉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
“我累了，王妃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
“嗨呀，真是一根筋.......还有，我已经不是王储妃了。”
“阿尔德林怎么了？”
“他啊，库伦说不会杀他，但我估计这座城，他这辈子是再也别想回来了......”
这个话题结束得很突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呐，我说流浪狗先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这种需要自主意识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
“就是，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
芙萝拉怕他不理解，补充道。
“不知道。”
换做别人，这话或许是敷衍，可在影卫身上，这种回答再正常不过。
“那，我们上次的约定.......”
这已经是第四次，芙萝拉在他面前提起。
可是他此刻，真的没有一个答案。
越活，他便越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何处来，何处去......
“啊，怎么这样......”
芙萝拉很是丧气。
“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为我选一个......梦想。”
“哈？这叫什么话？别人选的，哪里能叫梦想？”
“难道......流浪狗先生只能......只会为别人而活吗？”
“或许是这样。”
“那......”
芙萝拉欲言又止。
“那能不能为我而活呢......”（小声）
“嗯？”
“没什么......既然如此，我便要替流浪狗先生选一个了哦。”
说完，芙萝拉还真开始思考起来。
半晌后，芙萝拉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决定了，我要离家出走。”
“而流浪狗先生，你要做我的护卫，我去哪，你就得跟到哪。”
该说芙萝拉的思维过于跳脱吗？
明明是为影卫选梦想，实则自己做下了一个特大决定。
至于芙萝拉究竟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我会向库伦殿下请示的，流浪狗先生可别想赖掉。”
......
“怎么样怎么样？”
贝阿特丽丝刚出房间，就被菲奥娜凑上来问道。
“呃......挺好的，伤口完全痊愈，也没有留下什么暗伤.......”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那两个人什么情况？”
菲奥娜一脸八卦地向贝阿特丽丝追问道。
“啊哈哈......这个嘛......”
贝阿特丽丝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拜托，你不会什么都没看到吧......那人倒下的时候，这个什么王妃都快哭出来了，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贝阿特丽丝当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从不少骑士小说中看过类似桥段的她，自然也能猜到一点。
再加上无月那天和她描述过，影卫和王妃的特殊关系。
“流浪狗先生”.......
这种称呼，如果不是蔑称，那便是昵称。
这是这就没有必要说破了......
“咳咳。”
瓦莱莉娅一声咳嗽，熄灭了这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该出发了。”
本来今天进城，也就是为了了结和阿尔德林的这段不算契约的契约。
如今事情结束，勇者一行人收获了名声，埃瑟兰王国也没闹出大事，是时候该离开了。
“知道了知道了......教会女就是没意思......两个都是。”
......
隔天，罗地亚城门口。
“有件事，我没弄明白。”
“银辉矿场地底的魔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启程开往边境前，阿尔德林问道。
“嗯，谁知道呢......”
库伦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去。
一名棋手的最高境界，不是将棋盘上那几枚棋子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有时候，破局的关键也许在棋盘之外。
你不知道它何时能用上。
但你不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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