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色最是黑暗的时刻。
第十九集团军的作战室内，却是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方文彬、刀疤脸团长等一众高级军官，全都被从热被窝里拽了出来。
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睡眼惺忪，满脸都是莫名其妙的怨气。
“总司令，这大半夜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就是啊，前线现在可吃紧得很，弟兄们刚眯瞪一会儿……”
罗卓英端坐在主位，面沉如水，一言不发，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看得众人心里直发毛，抱怨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作战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哗啦——”
一阵铁链碰撞的刺耳声响传来。
詹森一身风尘，脸上还带着几分未干的血迹，大步走了进来。
而在他的身后，十几名“利剑”队员，押着七八个被反绑着双手，堵着嘴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
这些人里，有穿着旗袍、身段妖娆的年轻女子，有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账房，甚至还有两个平日里在军官们身边伺候的俏丽丫鬟！
“这……这是干什么？！”
“詹队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军官们全都看傻了眼。
尤其是当他们看清那几个女人的面孔时，有几名军官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总司令！幸不辱命！”
詹森走到堂前，对着罗卓英啪的一个立正，声音洪亮。
“日谍菊水小组上高分部，所有在册成员，共计八名！”
“发报员两名，译电员一名，情报员五名，全部抓获，无一漏网！”
“缴获电台一部，密码本两册，机要文件、黄金若干！”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日谍？！”
“就……就他们？！”
方文彬等人如同被雷击中，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个刀疤脸团长，他指着那个被押着的妖娆女子，嘴唇都在哆嗦。
“小……小凤仙？！她……她不是城里百乐门的头牌吗？”
“我这还准备着把她收了当八姨太来着……”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师长已经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因为那两个俏丽丫鬟，正是他前两年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纳进房里的通房丫头！
“哼！”
罗卓英看着属下们这副不堪的嘴脸，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都看清楚了没有？！”
“这就是你们平日里搂在怀里的‘美人’！这就是你们请进家门的‘财神’！”
“他们是日寇的间谍！是来要你们的命，更是来要我第十九集团军数万将士性命的毒蛇！！”
罗卓英指着那几个面色惨白的军官，厉声喝骂道：“你们一个个身为党国高级将领，连自己的裤裆都管不住，连身边的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若不是贺专员……若不是詹队长他们雷霆出击，等到大战一起，这些人在你们背后捅上一刀，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攥紧两个拳头才控制住情绪。
“都给我滚回去，好好清查你们的防区，清查你们的家眷！”
“再让我发现谁的裤腰带不干净，牵扯出半点问题……别怪我罗某人，军法无情！！”
“是！是！卑职知错！”
那几名军官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其余的军官，也一个个面色凝重，噤若寒蝉。
罗卓英和贺远对了个眼神，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挥了挥手，示意詹森将人带下去，同时严令，此事绝不可对外泄露半个字，违者立斩。
……
罗府，那间阴暗的下人房内。
福伯，或者说铃木福，正平静的坐在床沿。
他没有了之前的惶恐与委屈，那张苍老的脸上，只剩下一片死寂。
当贺远和罗卓英推门而入时，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福伯，别来无恙啊。”贺远淡然开口道。
铃木福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属于一个顶尖特工的锐利与冰冷。
“贺专员，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只是……老奴有一事不明。”他看向罗卓英，声音沙哑道。
“老爷，您……是何时开始怀疑老奴的？”
罗卓英看着这张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我从未怀疑过你。”
“要怪，就怪你遇上了贺专员吧。”
“呵呵……原来如此。”铃木福惨然一笑，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贺远。
“贺专员，果然是好手段，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开始打起了感情牌，目光转向罗卓英。
“老爷，老奴伺候了您二十年……您，您就真忍心……老奴这二十年对您可有半分不尽心？”
“行了，福伯。”
贺远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声音冰冷。
“别演了。你那套苦肉计，对总司令已经没用了。”
“我还是叫你，日本帝国陆军特高课，菊水情报小组组长，铃木福少佐，更合适一些吧？”
轰！
听到贺远清晰无比的，念出他的真实姓名与职务，铃木福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他那双故作镇定的眼睛里，终于爆发出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不可能！这是帝国的最高机密！
“很惊讶吗？”贺远拉过一张椅子，悠然坐下。
“不用惊讶，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铃木福脸上的伪装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一切的绝望。
但他毕竟是老牌特工，绝望只在片刻之间。
很快，铃木福便换上了一副死硬到底的狰狞。
“哼，既然身份已经暴露，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挺直了腰杆，脸上满是疯狂的讥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罗卓英！你这个愚蠢的支那猪！被我耍了二十年还懵然不知！”
“你手下的情报，早就被我送回了帝国！你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的嘲笑着，试图激怒罗卓英。
然而，罗卓英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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