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苡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面纱上一双眼睛神色坦然，没有逃跑被抓到的不安，也没有其他情绪，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腰间戴着她昨夜送的蹀躞带，金丝流苏在阳光下耀眼得刺目，这样的配饰出现在霍将军身上有些违和，不过倒是添了些贵气，少了分肃穆。
霍砚胥负手向她走来，马鞭随着他的步调在后面悠悠荡荡地浮动，更别提他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任谁都要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动手。
“是我要带她走的，别为难她，有什么都冲我来！”司徒景逸顶着压力站起来挡在云姝苡面前。
他话音刚落就被架着胳膊拖去一边。
霍砚胥执着马鞭的手甫一伸向前，女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即使动作小得几乎看不出来，他还是发现了。
“你认为我会打你？”霍砚胥问得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没有。”男人身上凛冽的气息将她完全包围，云姝苡小幅度摇了摇头，嘴上说着没有，身体却向后退了一步，敛眸向下看。
不过十七岁的小姑娘，面上装得再淡然，对上霍砚胥这种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上位者的怒火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害怕。
就是放在寻常人家，逃跑的女子抓回来大多打死以后破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去。
这些还是王婆婆跟她说过的，要是霍砚胥知道她在想什么，恐怕都要气笑了。
云姝苡只感觉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漆黑的鞭把抵在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看到她眼圈微微泛红，大手倏地落下，指骨攥得泛白。
一旁的司徒景逸还在喊叫挣扎。
“闭嘴——”马鞭脱手，朝着司徒景逸飞去，快而猛，根本来不及躲，鼻子一酸，伴随火辣辣的疼，白嫩的脸上顿时多出一道红痕。
司徒景逸老老实实闭上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东西只会拿他撒气，根本不会动云姝苡。
“是我拜托六皇子帮忙的，您把他带回去，让我走吧。”
女孩话音未落，男人眸光一凛——
“嗖！”利箭划破空气直直射来，霍砚胥徒手抓住，脸色阴沉地向前将她护住。
他带来的人几乎是同一时刻下马迅速朝中间围聚，对外持剑戒备。
紧随其后的箭雨纷纷向他们袭来，带着寒光的剑唰唰挥舞，数不清的箭支落地。
一群黑衣蒙面人涌了上来，大约有二三十个。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霍砚胥算是找到了发泄口，“都给我留在原地保护！闭眼别看——”后面的一句话显然是说给云姝苡听的。
而后拔刀疾速上前，腾空而起，刀势重重落下，只见那人的剑竟被硬生生劈开，断成两截，黑衣人群起攻之，不敢硬碰硬，身形飞速翻转，招招狠辣，专攻命门，从身法功夫来看这些人明显不是等闲之辈。
刀刃划破咽喉，三人捂着脖子痛苦地倒下，又是一际旋踢，刀直插向下，刺入胸膛穿透血肉。
大半的人已经倒下，死相凄惨，血流满地，剩下的人满脸惊恐忌惮之色，围着霍砚胥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几人朝云姝苡他们的方向进攻而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们的行为激怒了霍砚胥，暴起一瞬，头颅落地，鲜血溅了一地，还有几滴落在蹀躞带上，这让他怒火更盛。
迅速解决完周围几个，那边也只剩下四人还在缠斗，瞥到云姝苡紧闭双眸惨白的脸色，霍砚胥面如寒冰飞步上前，刀锋银光乍现。
只剩最后一人的时候，他扼住他的喉咙狠狠摔在地上，刀尖插入手心，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肯定要留个活口，确认口中没有藏毒之后，挑断了手筋脚筋扔给下面的人。
这还是头一回他们这么轻松地站在旁边看着将军杀人。
霍砚胥穿的深色衣服，看不出血色，但是下面一圈衣摆明显颜色更深，像是吸饱水的巾帛，沉沉坠着。
司徒景逸呆愣愣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看就是吓傻了。
云姝苡也比他好不到哪去，这血腥味直冲脑门，闻得她胃里阵阵翻涌。
霍砚胥身上的血腥味比死人还要浓，他没靠得太近，挡住身后的鲜血淋漓，唇微动，想让她别怕，最终只说了句，“去马车上。”
“您受伤没？”云姝苡没动，反而急切地关心道，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去马车上。”他又重复了一遍。
云姝苡看了他一会，转身朝马车走去。
霍砚胥站在原地看着，就在即将转身的瞬间，一把长刀朝着她背后“嗖”地掷去。
地上那人也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扔的，没看方向，想着能拉一个垫背的就拉一个。
“躲开！”
男人瞳孔骤缩，纵身飞扑过去，长刀划破血肉，“当啷”落地，云姝苡被他紧紧箍着倒在地上，他的右臂垫在下面护着她。
“将军！”暗卫解决掉那个漏网之鱼后，赶紧奔过去。
有惊无险，刚才那一瞬他是真的慌了，霍砚胥不敢想那刀要是刺进她的身体里……抱着怀里温热柔软的人让他松了一口气。
“霍将军——”云姝苡想起来看看他怎么样，这一动扯到他的伤口。
“嘶——”霍砚胥松开她。
她更急了，“您伤到哪了？霍将军，胳膊，你的胳膊，好多血……我有药，您等着，我去拿，我去拿！”云姝苡爬起来跑向马车，身影跌跌撞撞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霍砚胥看了一眼左臂上的伤口，有点深，血止不住地往外涌，疼是疼，不过看到她着急的样子，忽然没那么疼了。
他站起身扫了一圈面前的人，语气森然，“都干什么吃的！回去都给我领罚！禁闭受训十日！”
动手的人是之前围攻暗卫中的一个。
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敌人没死透。
几人齐齐躬身抱拳，“属下知错！”
他们也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刀对准谁不好，偏偏是云姑娘，他们虽处鹰阁，但也有所耳闻，将军对这位是真上心，今日一见，更是心惊。
那护人的架势，连命都能豁出去的劲。
直到云姝苡拿着药瓶和纱布跑过来，男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不用你，”霍砚胥看向一个暗卫，“你来。”
云姝苡误会了他的意思，抿着唇把东西递给暗卫，眼圈却红得更厉害了。
霍砚胥是怕她被伤口吓到，这会儿小姑娘的状态很差，拿东西的手都有点颤，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黑衣人明显是冲他来的，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用面对这些，他哪还忍心让她继续留在这儿。
“送他们回去。”
云姝苡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男人已经偏过头去，她有些无措地盯着他。
“你就这么想离开？”他以为她不动是不愿回去。
“不是的——”她回复地很快，但声音极轻，霍砚胥没有听到。
“把人带回去，告诉府里，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府。”这句话说得就比较重了。
云姝苡神色一僵，敛眸挪步朝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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