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刚数落没几句，霍怀青就赶回来，护着妹妹走了。
在维护霍行芷这件事上，就是杨氏夫妻也比不上霍怀青这个做哥哥的。
因为云姝苡插手，赐婚的事就算过去了，不管怎么说，霍行芷也是宏煊的侄女，既然不愿就罢了，若不是从煦儿话里的意思看，霍行芷对他也有意，他也不会直接下旨。
“芷儿。”
霍行芷听见那道声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时隔多日出来散心，没想到在街上逛逛也能碰到他。
司徒煦忙追上去，“芷儿，你先别走，你听我说，圣旨非我本意，我不会逼你的。”
“既然如此，世子可否离开，不要跟着我？”霍行芷站定直言道。
司徒煦嘴角牵起一抹苦笑，“芷儿就如此厌烦我吗？好，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事关怀青。”
霍行芷本来要迈出的步伐又落了回去，“关我哥哥什么事？他怎么了？”
“你哥哥他——”司徒煦叹了口气，又回顾四周嘈杂的街道，无奈道，“此地不适合谈话，前面就是川福楼，就算作我们之间最后一顿饭，好吗？”
有丫鬟跟着，霍行芷纠结良久还是去了。
直到饭菜上桌，司徒煦给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酒才开口道:“前天夜里我同怀青共饮，我们两个都喝醉了，聊到婚事，我问他可有心悦之人，他说，有。”
霍行芷捏着杯子不作声，指节用力到泛白，面上却很平静。
平静反而不对，按照常理，知道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做妹妹的欢喜也好，好奇也罢，总不该如此平静，哪怕是觉得有人要抢走疼爱自己的兄长，生气闹脾气也是正常的。
她却默不作声，呆愣愣的。
司徒煦发现事情仿佛更有趣了。
霍怀青自从赐婚的事发生以后就拒绝和他来往，怎么可能会同他一起喝酒，不过这一切还真让他猜对了。
“我问他，是谁，”司徒煦顿了一下，“你知道你哥哥说的谁的名字吗？”
一时之间，霍行芷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堵的发涩，像是拿石头压着挤着，慢慢收紧。
司徒煦紧盯着她的神色变化，唇微启吐出两个字:“芷儿。”
霍行芷不明白他叫自己做什么，她下意识抬眸侧脸看向司徒煦。
对方没有言语，只定定地看着她。
脑袋轰地一声炸开，她倏然睁大眼睛，瞳孔骤缩。
哥哥心悦之人是——
她？
霍行芷慌了，欣喜与不可置信交织的慌乱。
司徒煦冷眼看着她的慌乱，说出的话却让她迅速坠入深渊，“怀青怎么能？唉，这可是不伦啊！幸亏是我知道此事，不然传出去怀青的仕途可就毁了。”
“世子肯定是误会了，我们兄妹二人感情很好，哥哥喝醉了向来喜欢胡言乱语唤家人的名字，是世子想多了。”霍行芷掐紧手心，斩钉截铁道。
哥哥醉酒从来不会胡言乱语，很乖，很听话。
“芷儿，不管如何，我告诉你只是想给你提个醒，怕你受到伤害，你们兄妹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如果，我是说如果是真的，一旦被有心人发现，怀青将堕入万劫不复，你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司徒煦满是关切，诚恳地道。
霍行芷只听到了万劫不复四个字。
她的哥哥是京城有名的琴公子，文采斐然、仪表不凡，连三叔那样苛刻的人都对哥哥大为赞赏，他中探花那年所作的诗，让荀太傅赞不绝口。
哥哥立志要在朝堂上为百姓做实事，他说，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女子都能像芷儿一样过得顺遂些，不用被交易、贩卖，忍受颠沛流离之苦。
那才是她的哥哥啊，她前程似锦、心怀天下的哥哥。
泪珠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手背上，她低着头很快抹掉。
司徒煦趁热打铁继续道:“芷儿，倘若你没有心悦之人，能否再考虑试着接受我，我带你去幽州，那里的山水景色远胜京城，在那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好。”
“什么都不用担心吗？”霍行芷无声重复道。
她离得远远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霍行芷在将军府门口遇到了霍怀青。
“芷儿在想什么？”霍怀青看她魂不守舍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笑得温柔。
“逛的久，累了。”霍行芷微微笑道。
“你不开心。”他说的肯定。
“没有啊，是真的累了，腿都走酸了。”
霍怀青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回去。”
他束着发冠，侧脸利落，鼻梁高挺，宽阔的肩背透着安全感，霍行芷鼻子一酸，趴上去勾住他的脖子。
最后一次，让哥哥背背她吧。
“晚上记得用热水敷一下，水里要放黄芪，不然明天该腿疼得厉害了……”霍怀青轻声叮嘱。
半晌，背上没有动静，要是搁在平时，早就嫌他唠叨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芷儿？”
“哥哥说，我在听。”霍行芷闻着他身上淡而香的气息，只觉得无比安心。
“有不开心的要跟我说，知道吗？不准瞒着。”霍怀青往上颠了她一下。
一滴，两滴，浸入衣襟，怎么还是忍不住，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忍了。
还好入了秋天凉，他身上穿得衣衫厚。
“哥哥怎么这么唠叨啊，陈嬷嬷说唠叨的人嘴巴会变大变丑。”霍行芷把脸埋在他的背上，嘴巴被堵住，声音闷闷的。
听不出她在哭。
穿过凉亭，就到了。
“哥哥。”
“嗯？”
“多背一会儿好吗？”
“好。”
霍行芷笑了，只是脸上有泪。
“哥哥喜欢我吗？”
“喜欢。”霍怀青回答的很快，他还在心中无声地补充了一句。
“我也喜欢哥哥。”
哥哥，倘若你真的有意，那芷儿何其有幸。
你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在看不到的彼此的地方——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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