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乾江集团董事长李晓天正在翻看文件，似乎对手中的文件有什么不满意，纸张被翻阅得哗哗作响，眉毛拧在了一起，脸上呈现出愠怒。他拿起电话打到了副董事长李臣的办公室，李臣“喂”了一声，李晓天不等他说话，直接说道：“李总，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听李晓天语气生硬，李臣心里嘀咕一下，不敢怠慢，立即上楼来到李晓天办公室。
李臣已经年近五旬，白面大脸，有一种女性化的温驯气质，工作魄力不足，做事总是畏手畏脚。作为瑞鑫资方的代表，他很少能够和九渊打配合，很多时候为了保证自己在集团的地位、利益，屁股总是坐到李晓天这边。正因为如此，九渊很少期望李臣能给自己做些什么，缺点是集团这边的信息总是姗姗来迟，优势是九渊可以无所顾忌的做事情，完全不用管李臣的态度和立场。
看到李臣进来，李晓天也没有客气，直接说道：“七里河项目二期规划建设，招投标有几家公司入围？”李臣心底忖道：“怎么这时候问这个问题，上次董事会不定了吗？”心里想着，忙道：“北建总公司五公司承建，这家公司在国内化工企业建筑工程领域有非常高的声誉。”“哦，同时入围的不是还有几家企业吗？”李晓天眉毛抖动，抬眼看着李臣追问道。李臣心底放松下来，忖道：“李晓天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说急三火四的把我找来。吴会生不是李晓天的人吗？出了什么状况，到这个时候谈这个问题不已经太晚了吗？”李臣道：“恒越城建、滨海五建、河西城建三家和北建一起入围，但经过招投标，北建最后投标成功，当时董事会还集体讨论了。”
李晓天听完李臣的话，沉吟半晌，脸色缓和下来道：“正式签署协议是什么时候？” “初步定在月底，具体时间还待商定。”李臣道。李晓天道：“舆情专报今天来了一份要情，里面涉及北建七里河建设项目，说有黑幕。我建议这项工作暂缓，视情况可以再进行一次招投标，不能落下口实。”李臣仿佛被雷倒，不解地看着李晓天道：“这件事查实了吗？应该调查以后再说啊。”李晓天脸色沉下来道：“这是涉及20多亿的大工程，不得不慎重。”李臣一听，李晓天竟然开始上纲上线，于是说道：“那这件事必须通知九渊一声，他那边还在与北建进行前期对接呢？”李晓天道：“通知工作暂缓，这个时候任何人都要顾全大局。”
正说着，秘书李子飞走了进来，他轻声地对李晓天说：“德国坎特公司让布力克先生10分钟后到，董事长您亲自到楼下迎接吗？”李晓天点点头道：“李总，刚才说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臣答应一声退出了李晓天的办公室。
九渊接到李臣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北建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吴会生座谈，听到李臣转述李晓天的意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会生。吴会生很敏感，从九渊的眼神中感觉到这个电话与自己有关。果然，九渊放下电话道：“有个突发情况，是这样吴总，集团总部那边出了点状况，要求我们前期对接工作暂缓。”吴会生一下子懵了，急切地道：“这个，这个，是什么问题具体说了吗？”九渊摇头道：“是李臣副总打来的电话，具体没有细讲，不过好像是出现了舆情。”
吴会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心里知道一定是李晓天那边出了幺蛾子。他心里老大的不满，忖道：“这是20亿的大工程，老子上上下下的折腾，难道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怕他个球，老子是经过正规招投标获得的项目，谁也别想给我玩里格楞。”他打定了主意，想要让把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绝无可能。
离开七里河市，吴会生在路上打了一个电话，知情人透露，七里河项目确实有更高层次的人插手，北建必须让一让。吴会生不由得勃然大怒，直接骂了娘。但是，对方情绪却很好，没等他发泄完，就直接说让他再想想，随后挂断了电话。
吴会生气得把手机摔到了车窗上，司机吓一哆嗦，赶紧刹车。吴会生怒吼道：“干什么刹车，继续开。”吼完颓然瘫在车座上，满腔悲愤不知该向谁说。想起前不久同是建筑行业的一位老板说的话，吴会生有些悲凉。那位业界在河西省数一数二的建筑开发企业是这样说的。他说：“老吴，别看咱们家大业大，挣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和官场那些人比，基本属于二等公民。这些年，这么多工程项目干下来，明白了一个道理，头上没帽子就是一个草民。衙门口一个小科长官位低不？他说三个字，不合格。就能让你损失几十上百万，等你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又吃又喝又送摆平了，下一关又来了。我干得够够的了，两年后就把公司转让，去国外找儿子、女儿养老去。”
“唉”，想到这里吴会生长叹一口气，揉揉太阳穴，感觉到心里一阵的憋屈。人家说得对啊，多少钱是多，再干几年，满60岁就退休。咱也出国养老去，不伺候这些孙子了。这么想着，吴会生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吴会生表明自己不放弃，就算放弃也得把损失给自己补上。对方听完有些不耐烦，直接说正在开会，挂了电话。
送走吴会生，九渊给李臣打回去电话，详细了解了对接工作暂缓的原因。李臣把李晓天找他的情况说了，并强调一定不要在这件事上放炮，因为牵涉到多个方面，要站位七里河项目就是瑞鑫未来的高度来思考这件事，要明白顾全大局的重大意义。九渊没有再进一步求证，他明白，北建的背景李晓天惹不起，北建在业界的实力也有目共睹，李晓天此时借题发挥，一定有更大的背景方关注这项工程项目。想到这里，九渊不禁笑了，顾全大局这词，真是一块遮羞布，越脏的事情，这块布用起来越堂皇，一说到顾全大局，被要求顾全的一定没有在局中，就算在也一定成了牺牲品。
二期工程由谁来干，应该由九渊的工程项目部来定。但李晓天把这项工作给直接抓过去了，集团层面赤膊上阵，从招投标到签协议，完全把九渊撇到了一边。工程由谁干九渊毫不在意，工程建设领域利益重大，关系复杂，属于各方贪腐势力群雄逐鹿的热点领域，李晓天此举无异于解放了他。
九渊别无所求，只要公司有资质，按时按质完工，其余的他不管，也管不了。他厌恶这种狼奔兀突的利益纠葛，但是七里河项目事关重大，他也不敢太掉以轻心。李晓天亲自上阵，甚至连听听下面人意见的面子情都不顾了，说明他已经非常焦虑，这件事必须办成。谁把李晓天架在火上烤呢？吴会生或明或暗的已经点拨了九渊多次，意思李晓天和他很熟，但很熟的吴会生被下了绊子，看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权力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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