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陌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坚定无比，他坚决用自己的生命作为威胁，只求能换来席柔姻的安全。
乞丐们面面相觑，心中衡量着得失。
他们的确是好色，但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用祈陌的一条人命去换他们的几条人命，实在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们只能无奈地放下了淫秽的想法，灰溜溜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祈陌见到这一幕，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当他看到席柔姻和晓云还呆立在原地时，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阴沉起来，恶狠狠地对两人吼道：“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他的内心十分恐惧，他生怕这些乞丐会不顾一切地侵犯席柔姻，又担心席柔姻会为了保住清白而选择自杀。
席柔姻自然明白祈陌的意思，知道他是想让自己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可祈陌是她的丈夫，不止多年来对她关怀备至，宠爱有加，今天甚至不惜用生命来保护她。
她怎么可能抛下他，独自逃生呢？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冷酷无情的女子。
她同样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祈陌继续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想让祈陌跟着她离开此处，她想救祈陌。
席柔姻快速跑到祈陌身边，双腿一弯，蹲下了身子。
她红着双眼看着祈陌，伸着右手没有半点嫌弃地抚上他那张脏污的脸庞，柔声唤着。
“阿陌，真的是你！你不应该是在京城吗？你怎么会在这儿？又是何时来这里的？”
她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疑惑，想要马上问个清楚。
祈陌想用手拿开她的手，奈何他的双手只是动了好几下就传来钻心的疼，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举动。
他现如今已然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废人。
而席柔姻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德西城，能来到他眼前，足以证明祈毓的人不会为难他的阿姻。
他想让阿姻好好地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
若他此时与席柔姻相认，他不但没法像从前那样给席柔姻遮风挡雨，反而还是个累赘。
他不想拖累他的阿姻。
祈陌的声音依旧又冷又凶：“这位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别这样喊我，会让人误会的。”
他继而恶声恶气地对着席柔姻大吼：“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你快滚啊！”
他强自压下心里的不忍，一颗心疼得鲜血淋漓。
他是祈毓的死敌，祈毓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这些日子以来，全身疼痛难忍，挨过饿，受过冷，还被乞丐们欺负，在多重的打击和折磨之下，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时时刻刻担心着席柔姻的安危，才让他撑到了今天。
此时此刻，能在临死之前得以见到席柔姻一面，这是上苍对他的恩赐，他死而无憾了，也终于可以无牵无挂的走了。
席柔姻猛烈地摇着头，固执得不肯离开。
她伸手抱住祈陌，边说边哭：“阿陌，你就是我的阿陌，你别不认我好不好？”
“你起来，我现在就带你离开，我们不回京城了，我们重新找个地方生活好不好？”
她不傻，祈陌落到沦为乞丐的地步，一定是与祈毓脱不了关系。
祈陌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鲜少流泪的他，也在这一刻泪如泉涌。
他的阿姻果真是一个很傻、很傻的女人。
若是换作别的女子，见到他这种肮脏不堪的丈夫，恐怕早就抽身离开了，不可能会像阿姻一样不嫌脏地抱着他。
见席柔姻执意不走，他只好放柔了声音：“阿姻，我已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我有些饿，你去给我买几块我喜欢吃的糕点可好？”
“等我填饱了肚子，我才有力气跟你从这儿走出去。”
席柔姻抬头看他，见他总算肯认自己了，高兴得忙不迭地点头：“好，那你乖乖地在这儿等着，你别乱跑，我这就去给你买。”
祈陌轻嗯了一声，以示给她回应。
等到她和晓云才刚走出屋子，祈陌趁着乞丐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再次伸手拿起了那块碎裂的瓷片，用尽全身力气扎上了自己的脖子。
祈陌的脖颈间顿时血流如注，身体无力地顺着墙壁倒在地上，吓坏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乞丐们。
一名乞丐大着胆子蹲在他身前，探着他的鼻息，然后生气地吼道：“不是，他怎么就死了呢？”
“上面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他死掉，怎么一会儿没看着他，他就死了？”
“哎哟！他这不是害我们吗？”
刚走出屋子不远的席柔姻，突然强烈地感觉到，像是有人在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脏，疼得她快要窒息。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顾不上去给祈陌买糕点，连忙转身飞奔回屋。
看到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祈陌，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席柔姻再次蹲下身子，缓缓把祈陌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悲痛欲绝地呼喊着：“阿陌，你骗我，你这个骗子！”
“你怎么可以骗我先离开？你让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阿陌，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生来胆小，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会活不下去的。”
“阿陌，你走慢点儿，等下过奈何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等等我，我这下去找你。”
席柔姻看向随后跟着回屋的晓云，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递给她：“晓云，这些银钱葬完我和阿陌后，应该是会有剩余的。”
“你给我们随便买一副棺材就行，务必要把我阿陌葬在一起。”
“你葬完我们之后，你就拿着剩下的银子去别的地方生活吧。”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怕我走得晚了会找不到阿陌。”
晓云泪如雨下的接过席柔姻递来的银子，频频点着头应下她的要求。
席柔姻的一只手抱着祈陌，另一只手捡起了祈陌用来自尽的那块碎瓷片，毫无留念地用力划上了自己的脖颈。
她随后丢掉碎瓷片，低头将自己的脑袋慢慢地靠着祈陌的头，脸上泛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笑意中有着很明显的解脱之意：“阿陌，别怕，我来找你了！”
“如果有来世，我还愿意和你相遇相爱，还愿意做你的妻子。”
晓云在旁边看着没了声息的夫妻俩，哭得泣不成声。
坐在另一边的乞丐们，将席柔姻为祈陌殉情的举动看在眼里，难得地红了眼眶。
他们本就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没有再为难晓云，还出力帮着晓云埋葬了祈毓和席柔姻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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