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峰的洞穴深处，司南溪盘膝而坐，指尖凝起一线灵光。青紫瘴气在他周身流转，像是被无数条毒蛇缠绕着经脉。
“似乎一切正常，这东西对灵体灵力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正当司南溪盘腿检查体内灵力之时，洞外忽地传来细碎的振翅声。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正瑟缩在洞穴外的枯枝上，羽毛上还沾了些幽冥峰上的黑褐色毒露。
很明显，这信鸽是奔着司南溪来的，只是此刻幽冥峰洞穴内毒兽太多，这小家伙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进来，只能在外面呜呜呜地震颤着。
“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用信鸽传递消息的，晋冥河这老小子也忒复古了。”
司南溪嗤笑着拨开垂挂洞口的毒藤，青紫瘴气外信鸽正蜷在枯枝上发抖。解下它爪间泛黄的信笺时，他指腹触到了一点细微的温热。
“扶摇鸽？”
司南溪本以为是晋冥河找他，但拆开信一看，最后一行落款却署着鉴灵院院长诸葛正朗的大名。
司南溪之前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诸葛院长提了一嘴想从鉴灵院提前毕业的事，连他都没放在心上。毕竟又是推荐信又是儒释道辩论的，想想都复杂。
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似不太靠谱的老院长，竟一直记着这件事，这倒是把司南溪有些感动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呀。
司南溪将信翻回第一页，纸笺上的墨迹尚带潮湿，很明显是刚写完没多久。
“杜......杜关？书院，周......”
诸葛院长的字写的很好，可是这一笔一划之间，写得也太......松散了，让司南溪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杜关书院院长周瑜子发妻病逝的消息如一滴寒露坠在字里行间，这位在西邺白帝城闭门着书三十载的诗圣，竟破天荒踏碎门前经年苔痕，只为将结发之人送回烟雨浸润的故土。
信末几行飞白草书突兀斜插进来，诸葛正朗用枯枝点雪般的笔触写道。
“人老畏寒，舟车劳顿实难承受。”
司南溪捻着信纸摇头憨笑，最后这句有些假了，假得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
司南溪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洞穴外的一丝斜阳透过他手中信纸，将最后“代行祭奠”四个字映成了淡金色。
鉴灵院首座诸葛正朗年逾古稀不假，可前几日司南溪还看见老院长能步行七八里地，怎的今日连乘船的力气都耗尽了？
司南溪靠着墙壁嘟囔道：“几十年老同学见面都不敢去，怕是这三个人当年有什么小情愫在里边吧？”
只能说司南溪猜别的不行，猜这种小八卦倒是一猜一个准。
诸葛府内，檀香炉里升起一缕游丝般的青烟，恍惚勾勒出三十年前的旧事。
当年剑眉入鬓的诸葛师兄，笑靥含春的钟师妹，还有总蜷在藏书阁角落的周师弟。那些被岁月揉皱的情愫，终究是化作信笺上一道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折痕。
才子佳人的戏码还能怎么演？无非就是在他爱她，她爱他，他却不爱她之间循环。
这么多年过去了，诸葛正朗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死者为大，作为当年最好的师兄，最亲密的朋友，师妹遗憾离世，不去看看怎么都说不过去。
只是周瑜子跟诸葛正朗关系微妙，他不便亲自祭奠。思来想去，派个鉴灵院里的弟子去最为合适。
如果是平时，司南溪倒也乐意跑一趟，谁叫那个破系统任务要自己半年内从鉴灵院毕业呢，也能借这个机会拿到推荐信。
只是现在的临安城正处于暴风雨的前夕，边晋是司南溪亲手杀的，以卫央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临安城恐怕会有一场大灾变，他必须留在这面对未知的一切。
幽冥峰的洞穴忽地灌进一阵风，带着夏日林间特有的舒爽。司南溪望向天际翻滚的铅云，仿佛看见卫央人弯刀上闪烁的寒芒。
“再变强一点吧，这个世界，是不会有圣人可怜弱小的。”
司南溪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完成了晋冥河交代的任务，司南溪本想去缭绕峰看看卫青影这小子醒来没，走到洞穴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蛊虫进了自己体内，炼没炼成功，口说无凭啊！万一晋冥河那老小子硬是要眼见为实，岂不成了自己耍无赖了？
司南溪一个小小的灵光乍现，苦的可就是幽冥峰里那些毒蝎蜈蚣野鸡了。
幽冥峰随处可见的青背蝎与碧鳞蜈蚣，让司南溪误以为这东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殊不知洞穴里藏着的这点小东西，可是晋冥河近二十年的心血。
先前为了做对照试验，司南溪已经杀了近乎一大半的青背蝎与碧鳞蜈蚣，现在为了展示自己的“科研”成果，剩下一小半也被他抓了个干净。
五颗琥珀蛊蛹整整齐齐地摆在青铜蛊顶上，还不等司南溪伸个懒腰，幽冥峰山底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
缭绕峰上，夜雾如纱。司南溪站在岭南荔的药草房内，玄色衣袂被山风掀起细碎褶皱，月光在眉骨处投下阴翳。
“卫云澈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岭南荔攥着袖口退后半步，腕间银铃发出细碎颤音，言语间满是自责。
“对不起，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我想着边无我已死，王恶林也被揪出来逐出了须臾内峰，应该不会再有危险，我就躺床上小憩了一会，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
岭南荔突然抬头，瞳孔里浮起血色丝络，“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睡很死，而且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司南溪将岭南荔举起发誓的右手三指轻轻按下，随即轻声宽慰道：“荔枝，他这条命是你救活的，这不怪你别太自责。”
“会不会是王恶林杀回来了？或者是那个边疯子的什么人来报仇了？”
司南溪摇头道：“不太可能。”
“可这附近全是我养的虫蚁，就算有人趁着我睡着将人带走，它们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一点痕迹都没有？”
岭南荔双手指节捏得青白，“没有一点痕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就奇怪了，哪怕是修为再高的修灵者，也不可能做到几十丈内瞬间消失，难不成真有玄真阶的高手过来了？不可能不可能，须臾内峰的事还不至于轮到这个级别的人过来......”
司南溪沉思之际，岭南荔却发现了外面的萤虫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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