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苏珩又道：“断案要讲究证据。我也不想为难孙大人，更不想仗势欺人。所以孙大人还有别的人证？若是没有，我给大人送两个。”
孙天明以为他不追究了？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苏珩看向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的莫大娘：“赶紧去让你的人放我的人进来。”
莫大娘抬头瞅了瞅神仙打架的两人，连忙爬起来，像逃过一劫般松了一口气，火急火燎地跑去吩咐。
孙天明心中一惊，目光紧紧地随着莫大娘的动作，定在大门处一动也不敢动。
苏珩扫了一眼孙天明惊慌失措的模样，戏谑道：“不知道接下来这份礼物孙大人喜不喜欢。”
孙天明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侯爷还真是会开玩笑。”
片刻后，张敬和高飞得了命令，连忙将人提进来。只见是两个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衣，年龄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
孙天明目光对上来者，瞳孔骤然一缩，后背不断渗出丝丝冷汗，双腿险些直直地往地上跪去。
这下真要命了，他怎会在苏珩手上？
苏珩瞟了一眼，唇角轻勾，解释：“孙大人没想到吧？我送的并不是人证，而是真正的凶手。希望孙大人接下来也能继续大公无私地办案。”
“多谢侯爷的特意提醒。”孙天明勉强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至于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苏珩见孙天明仍是呆怔地站在原地，冷笑催促：“审吧，孙大人。若是不够人手尽管开口。”
这话落在孙天明的耳朵里委实不好受。如今骑虎难下，看来只能将他们以严刑“误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也没多想，立马厉声吩咐：“将人带进去，本官亲自审！”
“慢着，关起门来审有什么意思？想必孙大人审了这么久的案子也是累了。既然如此，这二人就不劳孙大人费心了。”苏珩笑得一脸大公无私。
看向高飞，又装得十分为难地开口：“罢了，还是去刑部把张大人请过来。”
高飞得了命令匆匆往门外去。孙天明根本来不及阻止，身子一软直直地落在了椅子上，耷拉着的身躯仿佛透露着些什么。
“侯爷还真是算无遗策。”孙天明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
“彼此彼此。”苏珩掸了掸了衣袖上粘连的莹尘，语气平静得宛如一潭激不起一点波浪的死水。
炙热的日头高高挂在晴空万里的蓝天之上，露出原本澄净透亮的模样。哪怕是一丁点的污垢也无法藏纳其中。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官服的刑部张大人便匆匆赶来。
张广尧乃当年暗渡陈仓，救了杜若兰的张大人。为人公正又有道义，是当之无愧的刑部一把手。
在他严酷又公正凛然的治理下，上至达官，下至黎民，任何人都没有所谓的特权。
时至今日，唯一愧对的还是吴大人一家。他救不了他，所以只能尽自己力量保下了他的妻女。
“侯爷，夫人一案我在来的路上已有所了解。请问嫌犯在哪？且让我好好审问。若夫人当真清白，我定会还她一个公道。”张广尧严肃地道。
“有劳张大人了。”苏珩看向许知意，想了想才开口，“刚刚是不是还有三个人在孙大人那里审着？”
许知意点头：“他们嘴硬，到现在还没开口。孙大人审不出话来，我看还不如交给张大人审。”
“不愧是我夫人，你夫君我也正有此意。”苏珩凑近小声地夸了一句，才对张敬说，“把人都带过来，交给张大人安排。”
孙天明此时已经后怕不已，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该如何接招。
就在此时，不知何人突然急切地大喊：“侯爷，大人，不好了，这位姑娘中毒了！”
大夫的一声尖叫，将方才暗流涌动的气氛瞬间推上了高潮。离得近的人，纷纷往跟前凑去，挤了一个最佳的看戏位。
今日不知为何，戏一波接一波，看得真是目不暇接，兴致盎然。
就连许知意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眸子转了转，看向身旁之人：“呦，还有呢。”
苏珩垂首笑了笑：“夫人的戏如此精彩，我看得连连鼓掌。如今到我了，又怎能让你看得不尽兴。”
“子昱还真是厉害！”许知意竖起了大拇指，笑着夸赞道。
苏珩将她的手反握住，挑眉：“必须的。”
张广尧连忙越过众人走上前，神情凝重地询问：“怎么回事？”
孙天明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走了过去。此刻的局面已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大夫擦了擦额间的汗，回话：“老夫刚才在给这位姑娘处理伤口的时候，意外发现伤口竟然呈现暗紫色。心有疑虑，就留了个心眼，不料真的中毒了。”
孙天明听见这一席话，突然感觉天助我也。笑得极其阴鸷。并没多加思索，看向自己的手下，喝道：“赶紧把作案工具呈给张大人。”
话落又卑躬屈膝地小跑到张广尧跟前，激动地道：“张大人，这是夫人方才划伤宋婉儿的凶器。依我看，伤口断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紫，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匕首本就淬了毒。”
还没等张广尧发话，孙天明就迫不及待地盯着许知意质问：“夫人，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伤口为何会发紫？”
许知意忍不住看向全场“跳”得最欢的人，澄净的眸子里仿佛藏着一把利刃，毫不避讳地迎上孙天明的目光，拉着苏珩往前走去。
边走边道：“大人，你问这话会不会自相矛盾了？若我真想杀她，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还不如暗地里偷偷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查也无法查，不是更合我意。总之，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
孙天明能感觉到此刻苏珩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将死的仇人。
极至的冷漠与无情，让他一时后怕不已，完全不敢接话。
反而一旁看戏的人不知哪来的勇气，听见许知意这番话竟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
“———夫人若是凶手，那真是愚蠢极了。既然想要灭口，又何必堂而皇之地闹事。这不是把罪证公之于众吗？实在是难以置信。我相信夫人肯定不是凶手。”
“———从这件事来看，真凶应该另有其人，夫人当真是被冤枉了。”
听着围观之人沸沸扬扬的讨论声，孙天明思绪慢慢清明。
由于方才太过心急，一时没想到这层。眼下仔细一想，心中越来越不安。
此事根本无法证明许知意是凶手，反倒还能帮她洗清嫌疑。
糟糕，又中计了！
张广尧挥了挥手臂，严肃道：“是不是冤枉，还得证据表明。大家莫急，待大夫一验便知。”
大夫接过匕首，只看了两眼就连连摇头，叹息道：“只是一把寻常匕首，根本就没有淬毒的痕迹。”
“那她是如何中的毒？”张广尧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这毒其实也算不上是毒。它与平日里所见的毒药有着很大的区别。这本来是男子在欢好之时用来壮阳的药。但这药有一个禁忌。只要男子服过此药，与女子行了房事，毒素就会顺势窜入到女子的体内。事后女子必须得吃解毒丸。只是有一事老夫觉得十分蹊跷，为何这位姑娘没吃解毒丸？”
孙天明听完这番话，内心隐隐觉得不妥。
他什么时候服过壮阳药，该不会被人设计了？
要是宋婉儿不禁吓，一时把持不住，什么都给抖搂出来，那他就逃不过被审的结局。
况且张广尧还真是个硬茬子。哪怕陆宏出面为他开脱，估计也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孙天明恶狠狠地盯着宋婉儿，仿佛在警告：管好你的嘴，若是乱说，连我也保不了你。
宋婉儿被孙天明吓了一跳，瑟瑟发抖地看向大夫，问：“难道此毒是因为行了房事才中的？我并没有解毒丸，那要如何解？”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宋婉儿。不是说卖艺不卖身，眼下房事都行了，还装什么清纯干净。
大夫为难地摇头：“没有解毒丸，这毒很难解，除非……”
“除非什么？”宋婉儿急切地问道。
“除非用与你行房事之人的血作药引，熬一碗解毒汤，连续服三日，你的毒才能解。”
孙天明听到要用他的血作药引，心中骤然一惊。现在已经十分确定，莫名其妙出来的毒就是冲自己而来的。
若是宋婉儿守口如瓶，他还能赌一把。若是连她都交代了，那就真的完蛋。数罪并罚，难逃一死。
苏珩见孙天明和宋婉儿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心里想着是时候要给他们下一剂猛药了。于是往前走了几步，装作十分严肃地问。
“大夫为何如此肯定这位姑娘就是中了毒？除了伤口发紫，现在可是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会不会是你在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宋婉儿听见苏珩的话回过神来，连忙追着大夫问：“会不会是诊断失误了，或许我根本就没中毒。眼下好好的，我是一点事都没有。”
孙天明不知苏珩此话是何意。难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中毒一事的前因后果？不然为何突然替他说话？
只不过须臾，他就立马反应过来。
为何宋婉儿会突然被查出中毒，还不是苏珩怜香惜玉……
可是已来不及阻止了……
旁人是看热闹，而他是看生命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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