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办？”
“你要是不能办找你的领导来。”
大约人都是爱欺软怕硬的，云乔强硬起来，安置办的这位干部反而软和了下来，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你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我领导。”
“行，你去请示吧。”云乔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大厅里的等候长椅上坐下。
过了十分钟左右，安置办的干部终于请示回来。
她走到云乔面前，脸色有点不自然的说道：“秦同志，我帮你问过我们领导了，我们领导说可以批准你的辞职申请。但是他希望你能再多坚持一个星期。”
“卫生室里毕竟不能没有医生在，我们领导已经联系别的医生了，看有没有人愿意过来接替你的岗位。所以，这一个星期……还得麻烦你再多坚持一下。”
“你确定只是一个星期吗？还是说这只是你们想拖住我的托词。”云乔反问她，“如果一个星期之后，还是没有新的医生来呢？我走还是不走？”
安置办的干部连忙保证道：“你放心。我们领导说了，就这一个星期。不管一个星期后有没有新的医生过来，都给你签字。”
“行，我且再信你一回。”
云乔气鼓鼓的离开军属安置办，身后安置办的干部见她没再闹腾，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云乔回到家里，冯娟正在整理柜子里的衣服。
这一趟，她和圆圆也是要跟着云乔她们一块回京城的。
秦朗和秦朔都大了，已经不是离不开人的时候了，秦朗明年就能读小学，秦朔到九月份也到了能上育红班的年龄，小孩子上学放学都在家属院里，又不用接送，到时候严静宛只需要请个保姆，在家里给孩子们做做饭洗洗衣裳就行了。
这次让冯娟跟着云乔一块回京城，其实也是严静宛和秦铮的意思，毕竟她只是两人的后妈后婆婆。
人家的亲生闺女都回京城去了，她们哪好意思再单独把人留在东北给她们看孩子。
看见云乔回来，冯娟放下手里正在叠的衣服，问道：“这次辞成了没有？”
云乔摇头：“没有。安置办那边没找到能接替我岗位的医生，让我再坚持一个星期。”
“准头吗？”冯娟皱眉：“别到时候又不让你走了。”
“大不了我直接走人。”云乔说。
冯娟担忧的说道：“这样不会影响到你的档案吗？”
“不会。”云乔说：“我是随军家属，本来就是跟着霆钧来随军的，到时候霆钧的档案都调走了，她们本来也没有正当理由可以强行留我。”
“那就好。”冯娟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周就最后一周吧，上完这一周咱们就走。”
“嗯。”
于是云乔回到卫生室，继续上最后一星期的班。
高倩得知云乔一周后就要走了，特别的不舍得，没事儿的时候就爱黏着云乔跟云乔说话。
时间一天天过得飞快，在驻地风声鹤唳的日子里，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最后一天。
云乔早早的带着自己的证件来到安置办，前几天的那名干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慌张。
云乔的心猛地一沉，以为又要变卦。
那名干部见云乔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秦同志，别担心，我们已经找到接替你的医生了。她现在已经在来驻地的路上了，中午就能到，下午跟你交接，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的。”
云乔点点头，说：“行，那你现在先把我的辞职手续给我办了吧，省的回头我还得再跑第二趟。”
“好。”
顺利拿到辞职的批准书，连带着随军户口的迁出证明也一并盖好了红章，云乔走出家属安置办的大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要了结了。
下午，来接替她工作的新医生果然准时抵达了卫生室。
新医生三十多岁，微胖的身材，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因为以后不会再有接触，所以云乔只是简单的跟她交换了一下姓名，得知她叫李芳，仅此而已。
工作交接完，云乔就直接离开了卫生室。
反正辞职程序已经走完，严格来说，她已经不是卫生室的人了，谁也管不到她身上。
回到家，何霆钧正在院子里擦拭洗衣机。
他们即将离开家属院，洗衣机这种大件带不走，也没必要带，因为京城秦林的家里就有洗衣机。
所以家里的大件有一些送给了秦铮，秦铮家里有的，他不要的，基本上都被何霆钧以一个很优惠的价格转卖了出去，也算是回了一部分的血。
现在家里已经空了大半，还剩下一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云乔准备走的时候送给邻居们。
云乔走进院子，何霆钧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都弄妥当了？”
云乔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嗯，彻底自由了，随时都能走。”
何霆钧放下手里的抹布，拍了拍手，说道：“那咱们后天就出发回京？”
云乔点头：“行啊。”
离开的前一天，云乔夫妻俩带着孩子去秦铮家里吃了在北大荒的最后一顿饭。
饭桌上，大伙都没有喝酒，但似乎都喝醉了，恋恋不舍的说舍不得。
云乔也舍不得。
在家属院住了六年，她对这里是有感情的。
只是再舍不得，到了该奔前程的时候，还是得奔前程。
云乔攥着严静宛的手，说道：“嫂子，我们在京城等着你们。”
“好。”
第二天清晨，云乔一家天不亮就早早地起了床。
秦铮专门请了假，借了部队的吉普车送他们去公社的火车站。
严静宛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胡同外面跟他们挥手，云乔红着眼眶跟她告别，几个孩子隔着车窗户也都哭成了泪人。
吉普车缓缓发动，将身后的人远远的抛在身后。
一路上，云乔望着外面青绿的沼泽地荒草甸，心里满是感慨万分。
曾经以为很会艰苦漫长的北大荒生活，如今真的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再见了，北大荒。
再见了，她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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