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会是这样。”
钱木枝摇摇头说，随即解释道：“我不是说这块布料不是用来陷害付进西的，我的意思是，这块布料应该不是给咱们，不是给衙门看的。”
谷绣看了看钱木枝，略微思索道：“是给何香儿看的？”
“有这个可能。”
钱木枝点头赞同。
赵烨宁见状，总结道：“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能确定的是，杨森或者何甜儿，那天的确是进了付进西的房间，付进西说什么睡了一天，没见到他们，根本就是撒谎。”
“嘁！”
谷绣靠在桌子边，抱着手臂不屑道：“我就说，付进西就是再虚，也他妈不能一睡睡一天啊，人哪有能这么睡的？果然是假的。”
“未必。”
谷绣说完，李七黎把衣服放了回去，掷地有声道。
三人都看向李七黎，李七黎指了指外袍的袖口。
“这里沾到药了，应该是用袖子擦拭过药粉，沾到了挺多，是蒙汗药一类的东西。”
谷绣闻言脖子往前一探，另外两人也十分惊讶。
“……要是蒙汗药，那睡一天，是行。”
谷绣立刻否定了刚才自己的话。
“这，杨森两人到底要做什么？”
钱木枝皱眉道。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目前已经不是谁撒谎的问题，若付进西真被下了药，那反倒他的说法变得更可信了。
钱木枝这次没急着再去盘问这对未婚夫妻，而是出门和李七黎一起，直奔给何甜儿开安胎药的那家医馆而去。
钱木枝画像带的充足，何家三口，付家五口，甚至杨森一大家子的画像都带来了，让医馆的学徒一一辨认。
医馆不大，就在何家附近，今儿刚好大夫出诊，铺子里只剩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学徒。
小学徒又是个好管闲事听闲话的，周围没有不脸熟的人，见了画像不等问，他就一个一个的说了起来。
“这何家二闺女如今没成婚就怀孩子的事儿，除了他们自家那两个人，还有谁不知道？
不过也没什么，总归定亲了，大家就说说罢了，也没人刻意去管这种事儿。”
小学徒听说钱木枝两人是衙门的人，也丝毫不紧张矜持，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大包瓜子，压在画像上，热情的邀请钱木枝一起吃，边吃边聊。
钱木枝看了一眼进了屋就去看成药的李七黎，捏了两粒瓜子，进入角色。
“你们街头巷尾都知道这事儿了啊？”
小学徒点点头，蹲在椅子上，答道：“可不是，街里街坊的，瞒得住什么？
不过谁都有自己的事儿，也没人刻意上她们家人面前挤兑去，何大娘本来看着就癫癫的，惹这麻烦作甚？
诶，我想想……说起何大娘，前几日她还买了落胎药，说是给猪吃，笑都笑死了，她家哪有猪啊！
人都说她是咬死要聘礼，要打了这孩子。”
说着，小学徒似乎怕钱木枝不信，翻起一旁的账本，指着上面成药卖出份数的一页给她看。
“你看，买了两包呢！也不知道那何家老二怀的是什么崽子，要买这么大的量！
可能是怕下次怀上的时候，聘礼还没凑齐，提前备着吧！哈哈哈哈哈……”
这嘴，也够缺德的。
账本上并没记名姓，只是写了成药在哪日卖出去多少。而小学徒指的那一日，一共卖出去了两包，他十分肯定的说就是那一日，何母来买的。
那日就是何甜儿去茶楼的那天。
“这个药吃下去要多久起效？”
“要不了多久，也看她吃的量。她要真把这两包都给吃了，那估计用不上两三个时辰，就能血流成河。”
小学徒说罢摆摆手，又笑着道：“不过哪有人这么傻？这弄不好可不是落胎，是要死人的。”
钱木枝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何母买的药，她也知道何甜儿怀孕的事，但是何甜儿并不知道孩子是被药打掉的，那何母是……背着她，给她的吃食里下了药？
若是按两三个时辰左右的话，药效发作时间也对得上。
“这安神助眠的药，你们铺子里卖的好么？”
钱木枝正琢磨着，就听李七黎在一旁问道。
小学徒看过去，往地上吐了口瓜子皮，摇摇头说：“不怎么好。本来这周围就都跟何家差不多，都是那老农户，一天累的睡都睡不够，有什么可安神的？
但是不管咋说，肯定比落胎药卖的要好，这种死孩子的难看事，一月也遇不上几个。”
李七黎点点头，走了过来。
小学徒看了看，不等李七黎问，就摇头说道：“这个更不好卖，这太贵了，好几个月都没卖出去过了。”
“这是袖子上那种药？”
钱木枝迎上去目光，见李七黎摇摇头。
“有些差异，这个要更温和一些。
只是我没找到成分更相似的，而且这个是药丸，袖子上沾的是药粉。”
“药粉……安神的？还真有一种，是我们自己做的，那个便宜，几铜板能买好几包，我给你找！”
小学徒蹦下凳子，钻进药柜里翻了翻，不一会儿拿出几个小纸包来。
李七黎随手打开一个，用手碾了碾里面的淡黄色的药粉，闻了闻。
“这个好用，睡的可快呢！他们有的人就是买这个，去药一些野狗野猫什么的，便宜，吃下去了没毒还好摆弄。”
“八成相似，应当就是这个。”
李七黎偏头对钱木枝说，随即又看了一眼小学徒。
小学徒十分坦荡的对上李七黎的眼神，说道：“但是人也是能吃的，睡不着就来点儿，就是别吃多，师父说吃多了劲儿大，睡太死。”
“不止吧？”
李七黎笑意盈盈道，小学徒没听明白，只被那笑晃了眼，呆呆的看着她。
“这药里的药材刚猛，偶尔吃上一点是没什么。
但是只要一回量大了，或者连日内多吃几回，就会头痛难止，并且对这药产生依赖，达到不吃就睡不着的程度，可是？”
小学徒皱了皱眉，迷糊道：“没有吧……没听师父说过这个啊！”
钱木枝自然是无条件相信李七黎的本事的，不满道：“你师父没跟你说起的话，那你卖药的时候，岂不是也不会跟病人说起？”
小学徒清清嗓子，有些不自在道：“这药……也没几个人买，最多也就是买来拐点野猫野狗，又不能怎么样！”
钱木枝深吸一口气，打算等回去安排一下时间和人手，彻查一遍这些小医馆的自制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家的成药，自己家的伙计都不清楚副作用？
“这个药的记录你有没有，刚才你说的何姑娘，有没有来买过？”
半晌后，钱木枝转而问道。
小学徒摇了摇头，“她没买过，她家里人很少来买药，今年这一年也就这两回药，再没了。
不过……”
小学徒说到这儿，翻起了账册。
“这儿呢！我记得这天那个何二姑娘的未婚夫，挺矮那大哥，他来买过一回，要十包！
但是当时没那么多，卖给他八包。
因为这个，师父以为他还会买，就又多做了很多，结果一包也没卖出去了，这把我骂的……”
按照这个时间，得是半月有余了，从时间上来看，应该也就是何甜儿刚诊出有孕的那两日，又在她爹给她开安胎药之前。
来都来了，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不去看看何家夫妇，未免显得有些没有礼貌了。
昨日何甜儿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又被赵烨宁大张旗鼓放在马车上把人带走，何家居然都没来衙门问过何甜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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