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幽昙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第一时间去了枯木林。
这地方已经没了之前满林子汹涌戾气的模样，虽然还有瘴气，可因为没了冥帝的存在，瘴气不再浓厚。雪幽昙抬头，甚至还能看到头顶上的星光。
雪幽昙循着记忆站在了地宫的入口，可这地方的格局已然变了模样。
没了之前的加厚的地宫大门，没有镇压的结界，有的，只是一片新长出草的空地。而这些草，在雨水的滋润下，变得郁郁葱葱。
一切正常和谐，和谐得仿佛那场天罚从未存在过。
可他的裴止，却不见了。
雪幽昙站在原地，低头望着地上的青草。有淅淅沥沥的声音落下来，眼前的青草叶片上，开始盈满了水珠。
枯木林，居然下雨了！
满是戾气，关押凶兽和魔头的地方，竟然如普通地界一样，也会有雨落下了。
虽然知道仙侠小说里，舍了一人便三界安泰的剧情常有，俗套又无聊。可真实置身在剧情中，看着裴止用天罚换来的草木与雨水时，雪幽昙还是觉得可笑。
可笑又心疼。
呵。
雪幽昙伸手接住落下的雨，看着水珠在自己掌心中越聚集越多，到最后，慢慢都化成了一摊水，从他指缝间渗下来，什么都不曾留下。
身后窸窣的声音响起，头顶上，被撑起了一把伞。
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白，雪幽昙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月离。
“不辞而别不是什么好习惯，阿雪。”月离率先开口，却依旧还是叫他阿雪。
雪幽昙知道，月离能这么快找来这儿，想必是用了灵蝶的追踪术。以月离的脑子，就算之前还不知道他是雪幽昙，那么现在，眼看着他站在地宫旧址迟迟不离开，也该猜到他是谁。
可他还是唤他阿雪。
一如之前。
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雪幽昙不想再跟他打哑谜，他转过身，直视着对方，“月离，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吧。告诉我，你知道裴止在哪儿吗？”
裴止——
雪幽昙在之前装了那么久，他不主动说，他便也不问。可如今挑明身份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问裴止的动向。
月离捏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他死了。”
“他没有。”月离的话刚出口，雪幽昙就着急地出声反驳，“我都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会死是？他一定也跟我一样，附身到某个妖精或者人身上，等着我去找他。对，一定是这样。”
月离没想打击他，可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天罚之人，永生不入轮回。阿雪，你该知道的，你活着，仅仅是因为你的体质。我猜，这次也如上次一般，你的身体里，触发了什么才活下来的，对吗？”
雪幽昙张了张嘴，再次想反驳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月离猜的没错，他能活下来，是因为系统，也是因为避劫丹。
避劫丹的功效看来不止能使用一次，第一次死遁时他触发了避劫丹，借了晏舟的身体，从妖界逃了出来；而第二次，他也是被系统救醒，成了如今的吉娃娃，这正好对应了避劫丹的说明书里关于bUG的介绍。
他有系统这种外挂，可裴止没有。
饶是裴止身为男主，可说来说去，依旧只是书中的纸片人。
所以自然也没法如他一般，死而复生。
可，万一呢？
雪幽昙黯淡下去的眸子忽闪了一下，有些什么光亮又重新泛了上来。他抿了抿唇，“可我还想去寻寻他。月离，帮我个忙，我想见萧亦衡。”
月离的动作很快，雪幽昙说要见萧亦衡，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月离就已带着他站在了萧亦衡的屋内。
此番萧亦衡正坐在椅子上，由着李洛书帮他按肩膀，冷不丁一扬起眸子，就瞧见了月离。以及，月离身旁站着的白头发漂亮小妖精。
他挑了下眉，正寻思着月离去京都这么几天不回来是不是就是被这个妖精给绊住了脚时，月离已经率先用让李洛书看茶的借口，将人支了出去。
屋内就他们三人。
“几个意思？”萧亦衡问。
“他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的话便不会耽误太久。”月离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那是处于上辈者的压迫感。
萧亦衡吸了口气，能明显感觉出来月离对身边这人的在乎，于是他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看向白发的男人，“你想问什么？”
可那人什么也没问，只是盯着他几秒，突然就走了。
奇怪得很。
萧亦衡望着马上追出去的月离，视线在端着茶回来的李洛书面上停留，眼神有些冷，“都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到，大师兄你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啊。”李洛书将托盘放在桌上，半跪着伸手拿了杯茶双手举过头顶递给萧亦衡，见人抿了一口后，才继续道，“那边来了消息，说内丹的事情，有眉目了。洛书先恭喜大师兄了，有了那颗内丹，你的修为便不会再停滞不前了。”
“我都说了，不靠她说的那丹，我也能一统仙门。”萧亦衡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冯沁可有说过，那颗丹是谁的？”
李洛书想到冯沁将烟从嘴里甩出来，踩到地上碾碎后忿忿的那几句话，“妈的，雪幽昙身边的人不仅修为高，还特么跟叠了buff一样，仙道邪道都修，难杀得很。所以取他内丹的事儿有些棘手，你缓一缓再报。”
李洛书收回回忆，对着萧亦衡咧嘴笑着回答，“她说不重要，您能登顶金銮殿才是最重要的。”
萧亦衡便没再继续问。
另一边，追着雪幽昙出来的月离拦住了他的去路，“既然是有问题要问，为何见了人什么话都不说就又走？”
从雪幽昙用晏舟的身份出现在苍牙山时，月离就通过他和眼前这个萧亦衡的相处猜到这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与旁人不同的羁绊在。这种羁绊，好似一种同乡之谊，两人会相互打趣逗笑。
可从地宫之后，雪幽昙对他的态度好像就变了。如今，更是站在萧亦衡面前，也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我要问的问题，他不知道。”
雪幽昙回答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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