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寻声望去，便见宁碧悠一身碧色伞裙配着粉色小衫，俏皮灵动宛如春日舞蝶。
“南安姐姐。”宁碧悠踏步进院，瞧见萧芷也在，倒也没露半分拘谨，“芷姐姐也在！碧悠见过二位姐姐。”
尹南安二人刚聊到无奈处，倏然被这般欢脱的气氛遏住，一时情绪竟有些错乱。
“南安姐姐，母亲说要在上京住上一月，碧悠要在府上叨扰两位姐姐了。”她眸子扫过尹南安的院子，瞧着院里很是宽敞，假山池塘都是全的，眉眼笑意更浓。
“我想添几件首饰，听说姐姐有间首饰铺子，便想再烦扰姐姐一回。”
说是烦扰，实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顺道照顾下尹南安首饰铺子的买卖。
这刚定了要在侯府住下，便懂得先收拢人心，哪有半点上次宴席上为一点小事手足无措的模样？
尹南安颔首，拉了拉萧芷的胳膊，道：“好，那今日得闲，我们便一道出府逛逛。”
尹南安知晓萧芷这几日为了自个的婚事很是烦忧，既然宁碧悠如此会收拢人心，带着萧芷一道，多少也能让她心中郁结疏散些。
几个姑娘家一道出门，安全起见，青鹤是要跟着的。
严夫人给的铺子不远，也在闹市口，晌午时候去，店里人不少。
老掌柜见尹南安带着女眷来挑首饰，便将人请到二楼厢房去。这女孩子家挑首饰，气氛便轻松愉悦许多，很快也有了欢笑声。
不多时，宁碧悠便挑了八九件首饰，瞧着样式，有些沉稳大气的款倒不像是小姑娘会佩戴的。
这小丫头心思通透，想必是给邹氏也准备了。
尹南安同萧芷瞧得明白，自然也不会点破。
众人心思定下，却见老掌柜拎着茶水进屋，给几位姑娘添了茶后，搓着手候在一旁，似有话要讲。
“可是有事？”尹南安瞧他局促的模样，便开口问。
“姑娘，我，”老掌柜瞧了两眼她身侧的女眷，有些欲言又止。“我想调去城北的铺子。”
尹南安蹙眉，城北的铺子离闹市远，店里生意也比不上这头，更何况，那里的掌事是新雇来的，并没有老掌柜的位置。
老掌柜见尹南安面露难色，知进退地矮了矮身子，自己也有些挂不住面子，道：“我可等姑娘雇了这家铺子的掌柜，再行调配，到了那头，做个账房管帐也行，这营生我都精通。”
“可是这边铺子出了什么问题？”尹南安肃然。
老掌柜赶紧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我那老来得的闺女两年多才怀上身孕。她那夫家就在城北头，我想，我想离闺女近些。”
老掌柜也觉自己唐突，他低垂着脑袋，不敢直面住家的拒绝。他为着自个的私事叨扰主家，本就不妥，何况同新主子相处时日不长，只是今儿得见一面，总想要试上一试。
“可需要给你休上几日假？”尹南安见老掌柜发色已近灰白，有些于心不忍。
“不用不用。”老掌柜摇头，局促地原地踱了两步，“我家那老婆子心思急，前些日子已到那附近寻了份差遣。我，我，我也知不妥。姑娘便当我今日未提及此事。”
他伸手给姑娘们添茶，又将空了的点心碟子垒着收起。
“就不打搅姑娘了。”他将碟子端在身前，朝尹南安行礼告退。
尹南安抬手唤住老掌柜，无意扫到身侧的萧芷，见她眉眼落寞，眼角似有晶莹。
“晚些我去那个铺子瞧瞧，若是那边的掌事愿意调动，你便直接去那边管店便成。”
老掌柜被唤住后，心下便有预感，今日这事八成能成。他小心听着尹南安说出的每一个字，还是在听到依旧让他当掌事时，眼眶一酸。
他虽管了大半辈子铺子，可为人老实本分，除了工钱也没存下多余的银子。女儿出嫁时，为了能被夫家高看，更是搭进去大半的身价。
他们老夫妻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个独女。这样没有香火传承的家庭，在长辈百年后，处境都颇为凄凉，故而世人才拼命要生下儿子。
就譬如尹南安，也是在父母死后，家族走向落幕。
老掌柜吸了吸鼻子，慌忙将手中抱着的碟子搁在一旁，俯下身子便要给尹南安行大礼。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尹南安赶忙抬手止住，老掌柜偷偷用衣袖拭了眼角，转身出去忙活。
“尹姐姐好气度。”宁碧悠待老掌柜走后，方才笑脸迎上尹南安，萧芷的情绪波动她自然也瞧得分明，“只希望掌柜能知恩图报才好。”
尹南安也舒心一笑，她明白宁碧悠的意思。若是主家太好讲话太心软，反倒会被人利用。有时恩威并施，也不是主家不通人情，都是手段罢了。
“不及妹妹通透。”尹南安朝她眨眼，便是明白她言下之意。
两个姑娘捂嘴轻笑，心照不宣地转开话题。
萧芷紧抿着唇，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
尹南安伸手抚上她的手背，轻揉了揉。
“我挑好了，先去掌柜那边结账。”宁碧悠捧起盛首饰的托盘，识趣地给她们留了说话的空间。
“南安，下月初那个小将军要来上京述职，你可否同我，同我一道远远瞧上一眼？”萧芷声音越说越低，她也不清楚，自己瞧上这一眼能有何作用，只是她心里有一股劲儿一直拧巴着，总要寻着一个出口。
她便是瞧上一眼，死心了也可。
“好，我一定陪着你。”尹南安安抚她，脑子里却想起另一件事来，前几日尹浔枝给的书信上，齐伯父齐伯母便也是要下月来上京述职。
眼瞧着事情都搁在了一处，她也只求个顺顺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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