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阳问:“乖女,立哥儿辞别他爹娘时,哭没哭?”
赵宣宣微笑道:“一声也没哭。”
赵东阳顿时得了便宜还卖乖,抚摸胖肚皮,笑道:“这小子,天生就是咱家的人。”
照他的意思,立哥儿天生是赵家人,不是李家人。
这话,他不敢当着李居逸的面说。但背着人家,他忍不住过一过嘴瘾。
巧宝毫不犹豫地附和:“当然是咱家的!”
说完,她在立哥儿的小胖脸上亲一下。
立哥儿不耐烦,用小手把她的脸推开,继续往人多的方向张望,把刚才的话当耳边风。
赵宣宣抿嘴笑,采取默认的态度,不反驳。
他们回家时,唐母已经醒了,正坐在屋檐下发呆。
“祖母!”巧宝高兴地喊她。
唐母老眼昏花,盯着巧宝看,突然眼泪汪汪,说:“巧宝终于回来了,之前跑哪里去了?”
巧宝把立哥儿放下来,然后跑到唐母身边,搂着她,帮她抚摸后背,笑道:“我去找姐姐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赵宣宣用手绢给唐母擦泪水,欢喜地问:“婆婆,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想不想我们?”
唐母毫不犹豫地点头,忽然伸手指向立哥儿,问:“这是谁啊?”
立哥儿正在吃果,眨眨眼,满脸无辜。而且,果汁把嘴巴四周糊得脏兮兮。
赵东阳拍大腿,狂笑,笑唐母记性不好,居然连自家立哥儿都不认识了。
王玉娥伸手推他胳膊,让他收敛一点,小声提醒:“有啥好笑的?亲家母这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将来,说不定咱们也变这样。”
巧宝帮立哥儿擦嘴,无可奈何,详细解释立哥儿的身份。
唐母满脸狐疑,继续盯着立哥儿看,说:“乖宝还小,在书房看书呢,哪有这么大的孩子?”
她心想:是不是捡来的?
等立哥儿跑到庭院里追猫时,唐母实在是忍不住,小声问出心里话。
赵宣宣轻轻叹气,说立哥儿是乖宝亲生的,不是捡的。然后,她一边帮唐母捏一捏手,一边聊天。
“娘亲,家齐的书坊搞得咋样?”
王玉娥一边剥桂圆,一边说:“挺像样的,可惜没个铺子,只能摆地摊卖书。”
王玉娥之所以不像以前那样惦记回老家,除了赶路辛苦、老娘过世以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边鲜果多,吃得过瘾。
她认为,多吃果能美容养颜,显年轻。
年纪越大的人,心里的执念就越多。有的老人执着于传宗接代,有的人执着于吃斋念佛,有的人执着于让长辈听自己的话,王玉娥则是执着于让自己显年轻。
如果谁夸她年轻,她就像喝了花蜜一样,至少要高兴半天。
她听本地女帮工说,本地盛产的银耳特别好,年年进贡给宫里的娘娘们,吃银耳羹就像吃燕窝一样补。
于是,她多了个习惯,天天吃银耳,换着花样吃,银耳炖莲子,银耳绿豆汤,银耳百合羹,银耳桂圆薏米粥……
此时,她摸一下自己的脸,特意问:“宣宣,我脸色有没有变得比以前好一些?”
赵宣宣眨眨眼,对着她左看右看,心想:不是老样子吗?
不过,她晓得娘亲爱美,于是投其所好,说:“光彩照人,如果你跟舅舅站一块儿,不像舅舅的妹妹,反而像他闺女。”
王玉娥“噗嗤”一笑,心里美,紧接着,又关心地问:“你舅舅咋了?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实际上,王玉安只比她大几岁而已。
赵宣宣把桂圆壳剥掉,又把里面的核挖出来,然后才把晶莹剔透的果肉喂给唐母吃,顺便回答:“舅舅太勤快,不会劳逸结合。”
“他还特意去山上捡鲜蘑菇,送给我吃,我说我又不是嘴馋的小娃娃,让他别那么辛苦。”
王玉娥叹气,说:“你舅舅以前穷怕了,饿怕了。”
赵宣宣想一想,说:“舅舅和舅母平时就两个人在家,除了喂猪、喂鸡鸭鹅、放牛,就是种菜、种田,一个劲干活,越来越苦相。”
“不如收养两个半大的小孩,小孩能帮忙做事,又热闹。”
王玉娥瞬间收敛笑容,严肃地说:“你可别起这个头,就算你舅舅愿意,春喜肯定不乐意。”
“你以为收养孩子只是给口饭吃吗?将来要分家产的。”
赵宣宣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暗忖: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春喜嫂子比较争强好胜,估计不会答应这种事。
王玉娥突然失去吃东西的胃口,起身去洗手,又转身回来坐下,说:“洋洋咋样了?改邪归正没?”
赵宣宣摇头,笑容变淡,说:“听说跑外地去了,看不到人。”
王玉娥顿时有些烦闷,说:“一家子都是勤快人,偏偏养出这个败家子。不晓得是咋养出来的?”
赵宣宣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暂时无言以对。
为了逗王玉娥高兴,她特意提起红儿和方哥儿的趣事。
王玉娥感叹:“这两孩子都是先苦后甜。”
— —
当唐风年踏着夕阳回来时,立哥儿笑嘻嘻,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撒娇。
他最喜欢唐风年,因为唐风年穿官袍、官靴,戴官帽的样子特别威风。
唐风年弯腰把他抱起来,掂一掂重量,笑道:“又重了许多,有没有好好吃饭?”
立哥儿不老实,抬起小手,摸唐风年的乌纱帽,玩帽子两边的翅膀,憨态可掬地说:“饭饭不好吃。”
唐风年笑问:“那什么好吃?”
立哥儿指向果盘里的桂圆,说:“甜!”
唐风年走近赵宣宣,两人分离两个多月,此时互相对视,目光如同熬糖浆时拉出来的丝。
赵宣宣眉开眼笑,说:“诗上说,为伊消得人憔悴,你怎么一点也没憔悴?今天是不是特别威风?”
唐风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眼眸装满星辰,说:“威风,没有,忙倒是真的。”
“本地人崇拜海神妈祖,今天的祭拜仪式很隆重,不能马虎。”
“你瘦了一些。”
赵宣宣惊讶,说:“瘦了吗?我自己没发现。”
王玉娥把唐母搀扶起来,回屋去,免得耽误他们说甜言蜜语。
赵东阳也识趣,主动站起来,去别处转悠。
唐风年观察赵宣宣,一本正经地说:“酒窝变浅了,在家好好养一养,尽量别出远门了。”
赵宣宣笑得灿烂,故意唱反调,说:“那不行!明年我还要回去看小娃娃。”
唐风年见招拆招,说:“同父同母,第二个小娃娃估计和立哥儿长得差不多,让乖宝派人送画像过来即可。”
只有天知地知,这两个多月他是如何孤枕难眠的?所以,他委婉地劝赵宣宣别再出远门。
立哥儿坐在唐风年腿上,听不懂两个大人之间的情趣。他已经把唐风年的乌纱帽摘下来,翻来覆去地玩耍。
赵宣宣主动牵住唐风年的手,唐风年捏一捏她的手,再次发现她变瘦了,手上的肉肉骗不了他。
他们没避开立哥儿,立哥儿看起来啥也不懂。
小家伙把唐风年的官帽子戴自己头上。
帽子太大,甚至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却自我感觉很威风,乐此不疲。
— —
第二天上午,巧宝打着为士兵送茶水的名义,登上新战船参观,眺望大海,感觉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忽然,她发现大海中还有别的大船,那船上悬挂黑色船帆,船头站着几个壮汉,一看就不是善茬。
巧宝伸手指过去,问:“他们是不是在偷看咱们的战船?”
喝茶的官兵笑道:“那是海盗船,它要是敢靠近,我们用大炮轰它娘的!”
不仅百姓们喜欢这些新战船,官兵也喜欢,恨不得快点借此耍威风,立军功。
巧宝眯起眼眸,远眺海盗船,心想:说不定海盗想偷袭咱们,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官兵们乘坐新战船去巡视澎湖列岛,巧宝也跟着去。
官兵们知道她身份特殊,她又带着护卫,所以没人敢驱逐她。
顺利返航之后,巧宝意犹未尽。
回到家,她就钻进书房里,给乖宝写信,写自己的所见所闻。
“姐姐,今天我第一次从海上远眺国土,感觉像小虾米看巨人。”
“我喜欢坐大战船,大海特别神秘。”
“可惜我没能登上琉球岛,琉球岛附近有个小岛特别像大乌龟,叫龟岛。”
“我还想指挥战船去打倭寇的老巢,可惜我没那个权力……”
“娘亲反对我坐战船去海上,幸好爹爹不反对。”
……
乖宝收到这封信时,忍不住羡慕妹妹的潇洒,同时担忧父亲的抗倭任务能不能完成……
她对李居逸说:“沿海虽富裕,沿海官场油水多,但那边的官不好做。”
“海盗、倭寇,比山匪更难对付,因为大海实在是太大,大海就是倭寇、海盗的退路。”
李居逸赞同,暗忖:许多抗倭将军不是死在倭寇手里,就是死在朝廷和皇上手里,善终的是少数。
他记得,其中有一个武将特别冤。
那人刚开始打败仗,同僚便弹劾他,说他消极抗倭。后来他终于打一次胜仗,把上岸的倭寇赶下海,结果同僚又弹劾他,说他故意勾结倭寇,所谓的胜仗只是和倭寇一起演戏,欺骗朝廷,欺骗皇上……
结果,这个倒霉的武将被判死刑,拉去菜市场砍了脑袋。
事后,倭寇继续作乱……
此时此刻,李居逸只敢在心里想想,为这个倒霉武将鸣不平。然而,他嘴上不敢说给乖宝听,担心变乌鸦嘴,惹上诅咒岳父的嫌疑。
乖宝不仅忧虑,而且积极想办法,想为唐风年的抗倭大事出谋划策。
她把信搁下,问:“居逸,如果你处在我爹爹的官位上,你会怎么做?”
李居逸想一想,笑道:“这……很不容易,必须面面俱到才好。”
“对内,要跟同僚搞好关系,避免被同僚在背后捅刀子,比如提防小人弹劾、诬陷。”
“对外,最好是派奸细去倭寇内部潜伏,做到知己知彼。”
“同时,要争取当地百姓的支持,做到官民一心,上下一心。”
乖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用纸和笔记下来。
在这个问题上,李居逸不敢太自信,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想到的计策,岳父肯定早就想到了。我哪敢班门弄斧?”
他暗忖:我不仅斗不过久经官场的岳父,连岳母都斗不过。否则,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立哥儿被带走。哎!
他又开始想儿子了。
可惜,只是单方面的想念。因为巧宝在信上写:立哥儿在福州玩得可高兴了,最喜欢捡漂亮的海螺和小石头。
乖宝也想儿子,但目前把出谋划策摆在第一位。
她继续在纸上写建议,写着写着,毛笔突然暂停,问:“居逸,怎么激发官兵抗倭的血性?”
“听说倭寇打打杀杀时像不要命一样,像中了邪一样,咱们的官兵如何做到比他们更拼命?”
李居逸用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打几个响指,若有所思。
这个问题恰好是他不擅长的盲区,毕竟他没做过将军,没练过兵,没指挥过战争。
过了一小会儿,他试探着说:“首先,在招兵时,多招那些自愿抗击倭寇的士兵,这样能减少逃兵现象。”
“其次,有钱能使鬼推磨,兵饷要丰厚,赏罚分明。”
“其三,改进武器,使官兵的武器优于倭寇、海盗,以此增加官兵的信心。”
乖宝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把这些计谋写到纸上。
她把这些和信装到一起,再加上送给立哥儿的玩具,一并派人送去福州。
— —
王俏儿抽空来找乖宝,手上拿着菜单子。
上次她说要负责筹备方哥儿和红儿成亲的喜宴,打算说到做到,不食言。
乖宝用目光扫一遍菜单子,笑道:“小姨,挺丰盛的,我也出一半银子,免得你破费。”
王俏儿一听就高兴,说:“丰盛是应该的,反正方哥儿和红儿没几个亲友,摆不了几桌,破费不到哪里去!”
“我全给包了,不需要凑份子。”
眼看她说得轻松、爽快,乖宝便顺着她的意思,没过度客气,然后把自己准备为红儿添的嫁妆清单拿出来,递给王俏儿看。
王俏儿连连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说:“能得你添妆,红儿是个有福气的。”
喜事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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