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阉人，胆敢擅闯天子寝殿，对陛下出言不逊……”守在龙椅之侧的中年修长男子抽出那柄布满冰裂肌肤纹的古朴长剑，瞪目怒斥道。
曾公公稀疏的眉梢微挑，看着中年男子讥诮道：“哟，周司丞周大人，你还真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
“可惜啊可惜，你是不可能拦住咱家的。”老太监阴恻恻说道。
周司丞仗剑护在龙椅上的皇帝身前，沉声道：“我可不是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埋伏在祥云殿两侧各有一百五十名身着金甲银盔的御林军如潮水般涌入了祥云殿。
他们手持长枪金剑，身披寒光铁甲，身上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瞬间陷入重重包围之中的老太监的眼神却古井无波，心境上未曾有丝毫波动。
一只猛虎哪里需要担心被蚁群包围？
老太监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嗓音尖锐道：“陛下，您如今就剩下这么点人手啊？难怪要当那缩头乌龟，连自己的女人被抢了也不敢露面。”
“哦，顺便一提，你的女人们有一半现在在我府上呢，不得不说，陛下您眼光不错嘛。”祥云殿这座威武圣殿传出一阵冷冽的笑声。
皇帝陛下缓缓起身，也不恼怒，居高临下轻声道：“阉人就是阉人，就是抓了再多的女人，你，也无福消受。”
一针见血，皇帝此言彻底激怒了这个大内第一高手的，老太监暴起杀人，猛然挥动手中的衣袖藏着的傀儡丝。刹那间，一道无形的劲气从他的袖袍中喷涌而出，如同狂风一般席卷而过。
只听得阵阵惨叫响起，那些冲在前面的御林军纷纷倒地不起，瞬间死伤一片，鲜血染红了地面。
“陛下先走。”周司丞大吼一声，整个人身形提剑掠出，一道紫色剑气朝着老太监披头砍下。
曾公公嘴角翘起，抬手五指为钩硬接剑斩，嗤啦一声，周司丞手腕一抖，剑势变化，刺出炫目剑花。
老太监手掌之间硬撼长剑，下一刻黑红瘴气萦绕干枯的五指之间，直接蛮横肘击周司丞持剑手的虎口关节，翻手一掌将其击退。
周司丞持剑后退，一路向后滑过大殿金砖，吐出一大口鲜血，御林军瞬间补上缺口长枪化作林阵，整齐迅猛地捅向老太监的胸口。
老太监脚尖一点，跃至枪身之上，双腿不见如何发力，一股巨大的劲力将那些御林军连人带枪向下弯曲一个惊人弧度，长枪崩断，持枪之人皆身子瞬间被挤压炸裂。
血溅大殿。
第二波御林军一拥而上，老太监也逐渐没了耐心，袖口气机鼓荡，干枯见骨的双手缓缓合拢，整个大殿似有无数冤魂哀鸣不止。
三百御林军个个胸口好似被那黑气纠缠，有挖心掏肝之痛，神魂俱裂，炸开一团团血雾，只是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禁卫尽死。
周司丞脸色苍白，握在手中的古剑微微颤抖，寻常武夫和这些宗师怪物的差距显而易见，简直是判若云泥，根本不可能有获胜的希望。
而更令他绝望的是，自己侍候了一辈子的皇帝陛下此时做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最为愚蠢的决定，当今天子坐在龙椅上，准备束手就擒。
“停手吧，朕向你们投降。”皇帝握紧拳头，咬牙道：“你们不过是想要朕的龙位，叫秦清泉亲自来便是。”
一旁胆战心惊的天子心腹齐公公扑通一下跪下，泪流满面道：“陛下……”
老太监缓缓走向大殿上方，极为不屑道：“天子就是天子，事到如今，你还是这般高高在上……”
皇帝沉声道：“今天朕栽在你这个阉贼手里，要不你就动手杀了朕，要不然就让朕见秦相一面。”
“死……那可太便宜陛下您了，一了百了是最轻松的事。”老太监脸色狰狞，淡淡的说道：“你若是刚才投降兴许咱家可以考虑考虑，现在嘛，可要涨价了。”
皇帝皱眉道：“你还想要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要回我的尊严罢了。”老太监撑开双腿，平静道：“你，当今天子，要从我曾欣荣的胯下钻过去！”
“欺人太甚！”周司丞勃然大怒，挥剑一跃，剑气刚猛而出，却被一掌黑气狠狠扫向一边，整个人身子撞向一根殿上的粗壮红漆大柱。
古剑直直刺入皇帝身后的龙椅，整个人金色椅子瞬间化作齑粉。
皇帝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脖颈之间溢出几条细微剑痕。
几乎就在呼吸之间，曾老太监一闪而过就与皇帝陛下面对面而立，咧嘴笑道：“陛下连女人被夺都忍了，再忍上一次又何妨？”
“我是无所谓，你若不钻，我随手杀了你。”
沦为鱼肉任人宰割的皇帝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怒目而视凶狠道：“朕是天子，可杀不可辱！”
老太监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是吗？”
老太监眼神沉稳，手臂轻抬，扼住了齐公公的咽喉，沉声道：“据说齐公公与陛下自幼相伴，此等情谊可抵得上你天子一跪？”
皇帝面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摇头道：“不！”
曾老太监嘿嘿一笑，手指骤然发力，这位身为天子内侍、先帝家奴的齐公公瞬间双目充血，口吐白沫，一双靴子垂落半空，登时间气绝身亡。
随后曾老太监将皇帝带到了一处宫内最高的屋顶之上，伸手将这位虎落平阳的九五至尊推到西侧楼角。
皇帝陛下觉得奇耻大辱，怒道：“有种就杀了朕。”
曾老太监摇头道：“我说了，死是最容易的事，你看那边。”
皇帝陛下沿着老太监干枯的手指向西侧望去，下一刻整个处变不惊的真龙天子脸色唰的一下更加煞白，“你！！！”
目光所及，有两千名忠心耿耿的大内禁军被押在地上，反捆双手，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将大刀架在他们头上，随时可以斩下他们的人头。
“这些忠心耿耿护卫了陛下一生的侍卫的命，当不当得天子你一跪？”老太监又问了一遍。
皇帝犹豫了一下，“要杀就杀，将士死祸事，天子死国门，大不了朕到九泉之下再和他们挨个赔罪道歉。”
老太监啧啧道：“真讽刺，他们为你死那是天经地义，而要你想办法保他们活，却是千难万难，果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话说得对极了。”
皇帝陛下深呼吸一口气，漠然道：“还有什么招数你就使出来吧，想要朕受辱，就两个字，做梦！”
老太监也不恼怒，轻轻吹了个尖锐口哨，然后就在屋顶上静静地坐了下来。
皇帝陛下心生不安，颤声道：“你，你干了什么？”
老太监闭上眼，微笑道：“陛下硬气，不愧是孤家寡人，不过比起亲军和家奴，在皇宫之内，陛下可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东西？”
皇帝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猛然沿着金瓦跑向东侧，疯狂摇头道：“不不可能的，秦清泉不会让你这么干的！”
“你，敢在德宗楼放火？！”皇帝陛下张大了嘴巴，精神已经被折磨到了极点，双腿之间颤颤巍巍。
德宗楼，乃为皇室宗庙所在，供奉历代李家祖先牌位。
老太监睁眼缓缓起身后，眼神泛起一阵幽光玩味道：“烧毁皇家宗庙，我也算开了万世之先河，无论是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也好过籍籍无名，沦为历史的尘埃。”
阴沉的嗓音在天子耳边响起，“最后问你一次，祖宗在上，当不当得起你天子一跪？！”
他浑身发抖，泪流满面，然后缓缓起身，走向老太监，低声哀求道：“叫他们停手，朕跪。”
老太监嘴角扬起，“嗯？”
“我，我跪！”皇帝闭上眼睛，掀开下襟，双膝沉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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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再睁开，发现自己跪在了一柄剑上。
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绝美的年轻女子，笑起来倾国倾城。
那老太监已经不知所踪。
像一笔点睛丹青涂抹在空白百尺的画卷之上。
老太监整个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路撞去，从巍峨宫门，大内宫墙，穿街道小巷低矮民房，从内城太平，到外皇城洛阳，过禁军军营，深闺小院……最后整个人被钉死在城东五里外的一棵大树上。
老太监缓缓握住那柄身陷肩头不断有鲜血渗出的剑身，眼神阴沉地盯着眼前出剑的白衣男子看，听他南宫少卿淡然笑道：“也许你说得对，死，确实是件很简单的事。”
老太监嘴角微微抽搐，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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